淩燁時常聽人說男人不能太寵著女人，女人得虐不能慣，慣得太過了容易恃寵而驕。

    老黑也跟他說過好幾次。他是這打比方的：

    “淩哥啊，這談戀愛，就好比做生意幹銷售。你先給一個次等品，再給精品，客戶就會格外珍惜精品。但你如果先給的精品，把客戶的胃口養刁了，後續的產品哪怕隻有些許瑕疵，客戶也會有心落差。”

    “我對你葉翎姐沒有瑕疵品。”淩燁幹脆利落地說。

    “淩哥，說句不好聽的啊。你們現在正是蜜調油的時候。啊，就是熱戀期。熱戀期一過，你還能保證對葉翎姐這好嗎？”老黑問。

    “我能啊。”淩燁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哎呀，海誓山盟誰都會說的。你讀那多書，聽說過盛極必衰的道理吧？”老黑說。

    “在我這沒有衰。我一輩子都會對她好，一輩子都會護她周全。”淩燁說。

    “誒，你小子怎回事？能不能盼我點好？”淩燁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

    “無敵是多寂寞！富二代是多猖狂！”老黑沒頭沒尾地來了兩句。

    “你有病啊？有病治病，別在我這晃悠，一會兒我老婆要回來了，我要陪我老婆吃飯。”淩燁白了他一眼。

    “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真羨慕葉翎姐。還一輩子護她周全。我這種貧下中農的兒子，幾輩子都攢不齊你們資產階級的底氣。”

    “誰是資產階級了？你淩哥明明是社會主義好青年好吧？別胡說啊！一會兒葉翎聽見了得不高興了。”淩燁說。

    “嘖嘖嘖，伉儷情深，真是羨煞旁人。不像我，唉！沒有物質的愛情，它瑪德就是一盤散沙！”老黑背著手，小老頭似的搖頭晃腦。

    “又被人踹了？”淩燁一語中的。

    “我……我那怎能叫被人踹呢？我那是……”老黑企圖挽回顏麵。

    “行了行了，老大不小的了，一個月失戀八回，沒個正形，到底誰是資產階級還不一定呢。滾吧滾吧，恕不遠送。”淩燁推著老黑出了門。

    淩燁從來沒覺得自己對葉翎好得“太過了”，他隻承認自己愛葉翎愛得緊，那感覺……像是胸口懷揣著一隻毛茸茸的小奶貓，軟軟的，暖暖的。

    在最初“念念不忘，沒有回響”的那幾年，淩燁時常會琢磨：

    愛情到底是什呢？我為什這愛葉翎呢？

    他試圖用自己畢生所學的醫學知識來解釋，卻始終覺得不滿意。

    “算了，管他呢。”淩燁混沌地想：“愛就愛了，要什為什。”

    22歲那年，淩燁得償所願和葉翎結了婚。聚少離多的日子沒有持續很久，這年秋天，葉翎從緝毒大隊回了家，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淩燁被四個男人強行按倒打了鎮定劑，大家都認為他情緒過於激動，醫生認為他有精神失常的風險。

    淩燁承認，他對葉翎確實是相思成疾，哪怕這人就躺在他眼前。

    總而言之在那段時間，望著病床上插滿管子，打滿繃帶，吊滿輸液瓶，夾滿各種儀器的葉翎，淩燁的心隻有仇恨。

    恨不能找個地方把她藏起來與世隔絕，恨不能將她包裹得密不透風不見天日，甚至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好讓兩個人的骨血相融。

    仿佛這樣他就能幫葉翎承受她的痛苦，仿佛這樣他就能和葉翎同生共死。

    淩燁那陣子終日鬱鬱寡歡，呆坐在家或是被勒令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他木然的大腦不知怎的卻想起年少的時光，想起自己為數不多的打遊戲的經曆。

    淩燁不愛打遊戲，他對外宣稱：

    “沒意義，贏了又能怎樣呢？不如做點提高智商的事情。”

    事實上，淩燁不打遊戲的原因隻有一個——菜。

    老黑每次和他一起玩都要婆婆媽媽地嘮叨他：

    “看對手看對手看對手，大哥，你出招啊！多一點血少一點血有什關係？死盯著自己的血條有個屁的用！”

    “如果有辦法能讓葉翎醒過來，我願意把我的血條全都給她。”淩燁幼稚地想著，苦笑了一下，眼角無聲地落下兩行淚。

    不知道是不是淩燁的真誠感動了天地，葉翎遍體鱗傷地走了一遭鬼門關，居然奇跡般地活了過來。雖然，她毀了容，還完全不記得他了。

    後來，淩燁掙紮著強打精神，非要在病床前守著葉翎。看著葉翎身上的管子儀器和繃帶一天地撤走，淩燁心瘋魔的獨占欲逐漸稀釋，他想對葉翎做些觸手可及的事情——比如趁她睡著親親他，比如趁給她掖被子的時候抱抱她。

    再後來，葉翎能下地走路了，葉翎的容貌恢複了，葉翎……她一天天的活泛了起來，可以說是重獲新生，淩燁對葉翎卻想要親昵又不敢造次了。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製。”淩燁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