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燁背著書包，正一個人在小城西區拆遷戶的小胡同玩沙子，聽聞這話眼睛一亮。

    “真的嗎？”淩燁興奮地問。

    “當然是真的了，叔叔還能騙你？”男人說著伸手要拉他起來。

    “你說你是我爸爸的朋友，那你知道我爸爸姓什嗎？”淩燁突然想到學校老師告訴他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仰著頭問。

    “額，這個……”男人支支吾吾，忽然瞥見淩燁書包上用正楷寫著他的名字。

    “我當然知道啦，你爸爸姓淩，對不對？我還知道你叫淩燁。”

    男人彎腰懟著他的臉看，淩燁這才發覺此人的麵相看起來又醜又凶，他不記得自己爸爸什時候交過這樣的朋友。

    “嗯，算你猜對了。那你知道我媽媽叫什嗎？”淩燁一本正經地問。

    “你媽媽叫……淩燁，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不是你媽媽的朋友。”男人說著拽著他的胳膊就要走。

    “認識我爸爸的大人全都認識我媽媽，你是壞人，你騙我的，我不跟你走！”淩燁拔腿就要跑。

    “你個小兔崽子，年紀不大，鬼精鬼精的，站住別跑！”淩燁的衣領被人提溜著，整個人不住地往地上蹲，男人一時間脫力竟然沒拉住。

    “老實點！不然老子打斷你的腿，再把你賣了！”男人惡狠狠地說。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淩燁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大聲呼救。

    “你給我閉嘴！”男人慌亂之下用手捂住了淩燁的口鼻，淩燁不住地掙紮著。

    “住手！”二人正在僵持，一個十幾歲身材頎長的女生跑了過來。

    “你，你別過來，這兒沒你的事！”男人一邊製住奮力掙紮的淩燁一邊衝著葉翎說。

    “你放開他！”葉翎說著左右張望了一下。

    夜幕降臨，三個人被濃重的夜色籠罩其中，隻有不遠處頹圮的牆角處立了一根昏黃的路燈。

    “你個小丫頭片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男人說著鬆開了淩燁，準備起身往葉翎這邊來，葉翎聽到他突然慘叫了一聲。原來是淩燁趁著男人和葉翎說話的當口，摸索著抓起了一把沙子。此刻男人兩隻眼睛全是沙礫，疼得睜不開眼。淩燁趁機要逃，男人一個猛撲將他按倒在地。

    “狗東西！竟然敢耍老子！”男人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按住了淩燁。

    “救命啊！救命啊！”淩燁一邊臉著地，四肢拚命掙紮，背上還背著他的小書包，活像一隻小海龜。

    “小弟弟，別害怕，我來救你！”葉翎對喊。

    他們所處的這塊地方位於城市的西邊，經過幾十年的變遷，現在已經成了當地相對繁華的地帶，但在十八年前，這附近基本上都是拆遷戶。

    他們身後的房子和院子被推土機推得歪的歪斜的斜，看起來幾乎沒幾家住了人。

    葉翎大聲呼救了半天，除了幾聲狗叫，回應她的隻有無邊的昏暗。

    “你放開我！放開我！”淩燁感到自己身體一輕，整個人被人懸空扛起，嚇得哇哇大哭。

    葉翎四處瞟了瞟，瞥見牆角處橫七豎八地攤著一堆水泥鋼筋和生鏽了的水龍頭之類的東西，隨手抄起了一個家夥。

    “你快放下他！”葉翎嘴喊著，男人睬都不睬她，扛著淩燁要往一條烏漆嘛黑的小巷走去。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淩燁不住地掙動。

    “啊！”

    隻聽又一聲慘叫，葉翎使出運動會扔鉛球的力氣，朝男人小腹處扔了一個長滿了鐵鏽的水龍頭。男人疼得一滯，痛苦地蹲了下來。

    “弟弟快跑！”葉翎大喊。

    “這邊這邊！那邊是死胡同！”葉翎補充了一句。

    “我打死你個死壞蛋！”淩燁跑到葉翎身邊，搬起她腳邊的水泥石塊，泄憤似的往後一擲，兩個人一溜煙跑得沒影。

    “呼~累死我了！”

    葉翎拉著淩燁一路狂奔了十來分鍾，終於來到了新修的一條公路旁。

    此刻還不到八點，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來來往往，兩個人一邊拿手背擦著額頭上沁出的汗珠，一邊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姐姐，你真勇敢！”淩燁臉上掛著淚痕，向葉翎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你個臭小子！放學了不回家往那黑的死胡同鑽什？”葉翎猛地拍了一下淩燁的腦袋。

    “我，我那是……”淩燁狡辯不成，漲紅了臉。

    “算了算了，我們走吧。”葉翎說。

    “小屁孩兒，你叫什名字？”

    葉翎沒走兩步，突然停了下來，兩個手臂交叉著抱在胸前，擺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子。

    “我叫淩燁。”淩燁仰著頭，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來甚為純真。

    “淩燁？”葉翎問。

    “對呀。姐姐呢？你叫什名字？”淩燁反問。

    “我叫……你個小屁孩問這些做什？”葉翎正要回答住了嘴。

    “我才不是小屁孩呢，我是男子漢。”淩燁氣鼓鼓地說。

    “男子漢怎還迷路了？要不是我去得及時，你沒準真被怪蜀黍給逮去了。”葉翎白了他一眼。

    “我那是，那是……我那是偶然。”淩燁爭辯道。

    “好好好，偶然偶然，懶得跟你扯。”葉翎看見來往的車輛有點多，下意識牽住了淩燁的手。

    “姐姐。”淩燁抬頭望著她。

    “幹嘛？”葉翎沒好氣地說。

    “你真好！”淩燁說。

    “這還要你說？”葉翎鬆開淩燁，臉上飛揚起得意的神情。

    “走路看路！你當心點兒！”葉翎一把拉住淩燁身後的書包，躲過了一個騎著自行車一閃而過的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