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獨院時已差不多快近子夜，出乎謝羨意料，院門正敞著。

    從外麵看去，內室亮著燈，前廳似乎也有不少人影晃動。

    但駐足在院門前，卻聽不到大的動靜。

    她和翠花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奇怪。

    翠花上前去推了推門扉，門後便迎出來兩個年歲和翠花差不多大的小丫鬟，見來人是謝羨，便笑著上前行禮。

    “你們是誰呀？”翠花好奇地問。

    還沒等翠花問出答案，廊下便有人迎出來，“小姐，您回來了。”

    前院的回廊上都亮著燈籠，但她還是提了一隻，緊趕著幾步到了謝羨跟前，有些靦腆道：“老太太讓瑞草來伺候您。”

    謝羨沒說話，朝她微微一笑，視線在漸漸聚過來的丫鬟中間掃了一圈。

    瑞草會意，連忙道：“這些也是老太太撥給咱們院子的，天兒有些晚了，奴婢明日將名冊給呈給小姐吧。”

    謝羨點點頭，輕聲道：“昨夜我還覺得獨院冷清，今日你們來，這院子總算有了人氣，熱鬧些最好。”

    話是這說，可不甚明亮的燈火，圍在周圍的每個陌生人，麵容都讓謝羨忐忑。

    好在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翠花再也不用去搬水了，謝羨也不用想著去給床鋪換上新被子。

    進了內室後，謝羨發現，房間也多了不少動用的東西，和各種女孩家的小玩意。

    她沐浴之後，換上寢衣進了內室，正巧看到瑞草和其他小丫鬟們都圍在隔扇門附近，仰頭看著什。

    謝羨也跟著看去，正巧對上一雙綠寶石般的貓兒眼。

    “小姐，這隻野貓無論如何都趕不出去······”瑞草看到謝羨遠遠站著，以為她怕貓，“您先去歇息，奴婢再想想辦法，一定會很快將野貓——”

    “喵嗷。”那隻貓忽然發出一聲低吼，嚇得瑞草話語斷在喉嚨間，驚駭地跟著看向它。

    這貓兒的體型不同於一般野貓的精瘦樣子，反而圓滾滾十分碩大。

    尤其是此刻背上毛因發怒蓬開，看上去更像是隻小老虎。

    謝羨瞧著那隻貓的爪子在細木條間一道道劃著，很快將原本平滑的木質表麵刨出木糠來。

    她禁不住蹙起眉，問道：“翠花呢？”

    瑞草並沒有注意過翠花，總覺得她太小，是以也沒有多放在心上。

    此時謝羨問起來，瑞草答不上來，便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

    倒是方才在門口守門的兩個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語道：“小姐，翠花姐剛剛在廚房拿了點吃剩了的魚。”

    “她後來回房洗漱了吧，奴婢去喊她？”

    “不用了。”謝羨淡淡止住她。“你們先出去吧，待會兒讓翠花進來守夜就好。”

    眾人都依言退了下去，唯有瑞草還有些不放心地在門口踟躕著。

    謝羨朝她笑了笑，幹脆道：“這隻貓叫胖胖，昨天我們來這院子時它就已經在了，翠花和它熟悉一點，且讓它待會兒，等翠花來了抱走就行。”

    瑞草瞧著那貓的毛色和那雙湖泊一樣綠的眼睛，總覺得品種這名貴的貓不該出現在荒涼的獨院成了野貓。

    但是謝羨又有什理由去騙自己呢。

    她沒多問，很快按謝羨的吩咐，先行離開了。

    沒有人群圍著，胖胖似乎也知道危險小了，爪子也不再撓著木頭。

    整隻貓逐漸放鬆下來，在原地趴下，貓兒眼默默跟著謝羨的身影轉，時不時衝她小聲喵一下。

    謝羨顧不上它，忙著在妝奩間尋找自己的東西。

    待她將自己臉上塗的東西清去一點後，重又塗上了一層新的、灰泥一樣的東西。

    那些都是她按著夢的記憶、自己在進京路上調好的。

    夢庵堂中有個靜一師太，俗家的時候是一位醫女，後來因犯了錯，才逃到了庵堂中，在此避風頭。

    謝羨同其他師太都不親，獨獨喜歡聽她講給人治病的故事，也跟著從她那兒學來了一門易容的手藝。

    但是她在庵堂呆的時間不算長，易容也隻學了一點簡單的皮毛。

    若是師太調製出來的東西，貼伏在臉上，可以好幾天都不需要更換，但她的皮膚適應不了，隻能換了方子的幾種材料，還需要經常更換，因而麻煩不少，弄出來的效果也不穩定。

    謝羨深知這樣瞞下去總有一日會敗露，所以很想盡快找個辦法，去看看靜一師太是否在庵堂。

    對著鏡子點上最後幾顆斑後，謝羨終於有了閑暇，外間的門也在這個時候輕聲響了響。

    謝羨隻當翠花進來了，因而放下點斑的細長木條，一邊站起身挽頭發一邊道：“你看看胖胖，它方才受了驚，跑去扇頂上便不願意下來，”

    她沒有回頭，因此也就沒有看到，進來的人一身黑衣，身材清頎修長，還蒙著麵，一看就不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