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別:未分類 作者:九兜星 本章:

    許思甜已經醉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壓根沒聽到陸明舶的吐槽。

    陸明舶嘲笑完她,自顧自地仰頭又灌了半瓶子酒,正打算繼續時,外頭進來了一桌客人,朝店一個勁喊服務員。

    這店在大學城附近,大多數來的都是學生,周一到周四學校宿舍有門禁,過了十點半,幾乎就沒有什客人了,因而這天的晚班隻有許思甜一個人在。

    然而許思甜這會兒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客人們喊了幾聲,都沒見有人回應。

    陸明舶酒量好,從小喝到大幾乎沒真醉過,聞聲看向趴在桌上的許思甜,愣了好幾秒之後,慢慢悠悠從位置上起身,朝那桌正要離開的客人走去:“吃點什?”

    他替許思甜招呼起來了。

    這家店陸明舶常來,點餐的流程甚至比許思甜這個剛打幾天工的兼職生還要熟悉,手拿著個人工手寫菜單,微低著頭站在餐桌邊,招呼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一直到最後的關店時間,許思甜也不見有清醒的跡象。

    陸明舶簡單收拾了幾桌殘局,麵無表情地把那個已經睡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醉鬼扛出餐館,背著到附近酒店開了個房。

    隔天一早,許思甜從酒店床上醒來,被周圍陌生的環境嚇了一跳。

    在轉身看到另一張床上,光著上身趴著睡覺的陸明舶時,震驚達到了頂峰。

    許思甜下意識想尖叫,卻沒叫成。

    宿醉一夜,嗓子黏黏糊糊幹得要命。

    她愣愣抱著被子在床上坐了會兒,眼神死死盯著還在熟睡的陸明舶,片刻後,像是忽然想起什般,猛地掀開包裹在自己胸前的被褥,垂眸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見昨晚的衣物都還完完整整掛在身上時,稍稍鬆了一口氣,然而很快又陷入某種莫名的失落中。

    等她從被子遮擋的陰影處再抬起頭來時,陸明舶已經醒了,半個身子懶洋洋地倚靠床頭,單手枕在腦後,眼神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的動靜。

    空氣一時安靜,兩人之間的氛圍尷尬又僵硬。

    對視了兩秒,陸明舶麵無表情揉了揉眼,不鹹不淡道:“我可沒亂來啊。”

    許思甜:“……”

    她知道,她雖沒做過這種事,但他亂沒亂來,她自己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

    許思甜忽然想起那年高中班聚時,她在ktv喝醉,周芙和陳忌通知陸明舶過來送她回家。

    那晚一路上同樣隻有他們兩個,陸明舶除了怕她一跟頭栽地上,才伸手規規矩矩攙著她以外,半點男女之間的便宜都懶得占。

    而如今也是一樣。

    孤男寡女,醉意熏心,共處一室。

    居然什出格的事都沒有發生。

    許思甜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陸明舶伸手抓過昨晚隨意丟在床尾的T恤往身上一套,下了床,從許思甜麵前略過,徑直走向浴室洗漱。

    他動作挺快,三下五除二洗漱完之後出來時,下顎線還有點沒擦幹的水珠順著往下滴。

    經過許思甜床邊,他餘光瞥了眼,隨口問:“你不洗?”

    “啊?”

    “叫了早餐,你不洗漱怎吃?”

    “噢……”

    直到冰涼的水打濕臉龐,許思甜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和陸明舶共處一室睡了一夜,一會兒洗漱完出去竟然還要和他一塊吃頓早餐。

    這發展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高中兩人的座位分開之後,許思甜就沒再有過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她心跳忍不住加快,哪怕知道陸明舶對她沒有任何意思。

    出了洗手間,到小餐桌前坐定時,陸明舶已經開始吃了。

    許思甜這會兒緊張得要命,說話也吞吞吐吐:“那個……昨天晚上怎……”

    她喝醉之後有些斷片,記憶並不是很清晰。

    陸明舶吃了口溫泉蛋,叉子頓住,抬眸看她,難得正經道:“首先聲明啊,我可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才和你開一個房間的。”

    “昨晚本來給你開了個大床房,結果你發酒瘋,自己開了房間門,到外邊走廊亂跑。”陸明舶說,“我這是好心看著你。”

    許思甜努努嘴:“噢……”

    “不然我怕和你爸沒法交代。”他補了句。

    許思甜扯了下唇角:“你還挺怕我爸的。”

    “開玩笑,今塘附中教導主任,我以前沒少被他罰跑圈。”

    短短的一個早餐時間,兩人之間的對話甚至比從前同桌那多年,還要多上不少。

    吃過早餐之後,陸明舶順道開車把她送回學校。

    一直到回到宿舍,許思甜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她倒在床上躺了會兒,不停地去回想從昨晚到今晨一切能記得住的事,越想越雀躍。

    片刻後下了床,經過貼在宿舍牆上的穿衣鏡時候,停下腳步。

    她定定地看著鏡子的自己,而後又將視線轉向室友隨意放在桌上還未收起來的卷發棒,猶豫了很長時間之後,握著手機給室友發了條消息:【珊寶,你那卷發棒的鏈接發我一下唄?我覺得挺好用的,也想買一個~】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陸明舶仍舊像從前一樣,隔三差五就來組局,有時候是一個人來,有時候身邊還有一幫朋友。

    兩人的接觸久而久之多了,甚至,連他的那幫朋友,許思甜都一一熟識。

    臨近寒假的前一周,室友往群發了條高鐵搶票助力的鏈接:【快快快,家人們,幫忙點個助力。】

    這是許思甜上大學的第一個寒假,她從前沒獨自離過家,當初來報道的時候也是父母親自開車送的,壓根兒沒有要提前搶票的這種認知。

    等到她意識到這一點,匆忙打開售票軟件的時候,能買的票果然早就被搶空了。

    許思甜隻能學著室友的樣子,無奈往各個群甩了助力鏈接,還順便往朋友圈也分享了一條,畢竟人多力量大。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約莫半個多小時之後,陸明舶居然主動給她發了條消息。

    【你幾號要回今塘?】

    許思甜回想了下考試時間後,敲字答他:【應該是下周四吧,怎了?】

    陸明舶:【那正好,我也差不多那個時間段開車回去,一塊回得了,別買票了,春運啊大哥,買不到的。】

    許思甜握著手機的手都興奮得微微抖。

    如果非要用個比喻來形容她看到陸明舶那條消息時的心情,那大概是,心中一瞬間炸起了小煙花,比今塘除夕的煙花禮還要絢爛!

    回去的那天,許思甜特地起了個大早,卷了頭發換上裙子還簡單地化了個淡妝。

    陸明舶開車到她宿舍樓下見到人時,愣了一下,不過猜想之中的毒舌吐槽卻並沒有到來。

    他隻淡聲說了句:“上車吧。”

    隨後替許思甜將行李箱搬到了後備箱。

    路上,陸明舶接了個今塘那邊朋友打來的電話,他直接開了外放,對方說什,許思甜都能聽見。

    “陸哥,聽說你還從北臨帶了個妞回來啊?等過年的時候帶出來給咱們開開眼啊。”

    許思甜緊張地攥緊手心,就聽見陸明舶漫不經心哼笑一聲:“有病吧你們?教導主任家千金你們也敢隨便開玩笑,過年回來一人跑十圈。”

    許思甜:“……”

    回今塘之後的每一天,許思甜總會有意無意從陸明舶家附近路過,偶爾能碰見他,打個招呼,聊上幾句話,不過大多數時候碰不見,陸明舶要不常在家,要在家就不會總露麵。

    但許思甜仍舊樂此不疲,甚至覺得,隻要從他家門前經過,哪怕沒見到人,一想到或許幾分鍾之前,他也在這呼吸過同一片空氣,心情都會莫名雀躍許多。

    除夕當天晚上,許思甜被爸媽拉著一塊下廚做年夜飯,三人分工,其樂融融。

    她忽然想起了陸明舶。

    他媽很早就跑了,他爸幾年才回一次家,幾乎年年過年,他都是一個人過的。

    猶豫片刻,許思甜擦擦手,悄悄回房給陸明舶發了條消息:【我和我爸媽在做年夜飯,你要來吃不?】

    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補充了句:【就當是你載我一塊回來的報答!】

    陸明舶幾分鍾後回了消息:【饒了我吧,你這是報答?你讓我一個刺頭,去教導主任麵前吃年夜飯,恩將仇報,下回不敢載你了。】

    許思甜笑了笑,沒再多說。

    開飯前,她隨口和父母提了句陸明舶,薑新蓮覺得他怪可憐的,連忙像從前一樣,打包了一份讓許思甜送過去。

    許思甜十分樂意地領了任務,一口都沒多吃,拿上東西出門直奔陸明舶家。

    進到他家頭時,許思甜明顯聞到了股濃濃的泡麵味:“你大過年的就吃這個啊?”

    “你想吃還沒有呢。”陸明舶滿不在意道。

    許思甜撇撇嘴,說明了來意,把薑新蓮方才打包好的年夜飯一份份擺到桌上。

    陸明舶睨著出了會兒神,隨後很快坐到餐桌前吃了起來,沒和她客氣。

    邊吃邊誇:“味道不錯啊。”

    甚至還有點兒熟悉的感覺……

    “你媽做的?”他問。

    許思甜答:“這個兩個是我媽做的,那兩個是我爸做的,這邊上兩個是我做的。”

    陸明舶當即嚐了一筷子她做的:“可以啊,還挺厲害。”

    許思甜瞬間揚起笑容,一時高興得有些上頭,說話不過腦子:“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給你做。”

    話音剛落,她臉上笑容僵住,意識到自己把心話給說漏嘴了。

    不過好在陸明舶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及時救了她。

    他滿不在意地將電話接起:“吃年夜飯呢,昂,不去了,你們吃吧。”

    沒說幾句,他就將電話掛了。

    許思甜睜了睜眼:“你有事嗎?”

    “大過年的能有什事。”陸明舶喝了口湯,“還不就我之前玩的那幫兄弟,喊我出去喝酒。”

    許思甜問:“那你不去嗎?”

    “我去個屁,一桌子人就我一個沒女朋友,不帶家屬的要罰酒的,過去讓人灌啊?”他扯嘴笑了下,“懶得丟人。”

    “那你帶家屬去唄。”許思甜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來的勇氣,忽然盯著他,來了這一句。

    陸明舶還沒反應過來,漫不經心笑著:“我上哪找家屬去——”

    下一秒話音頓住。

    許思甜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你看行嗎。”

    她不知道那會兒陸明舶答應下來的時候,心到底是怎想的。

    是真看上她了,還是……

    許思甜知道,多多少少,還是沾了周之晴的一點光。

    兩人自那之後稀糊塗就這成了男女朋友。

    過完年一塊回到北臨之後,交往、約會、悄悄搬出來同居,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日子久了,似乎總差那點意思,兩人之間的互動和尋常小情侶無二,可許思甜總覺得沒那真實。

    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主動,她沒談過戀愛,但為了這段關係,她甚至做了不少攻略。

    在一起之後,陸明舶會主動來她學校找她吃飯,沒事組局也會將她帶上,可於許思甜而言,這樣的相處似乎隻是比曾經的普通同學稍稍近了那一點,比起情侶,更像是關係不錯的同鄉。

    兩人第一次正式的約會,是許思甜主動發起的,她在各大軟件上看了不少情感博主們分享的經驗,認真仔細地把推薦去的地方或推薦做的事一一記錄下來,十分用心地安排好一整天的行程。

    之後的每一次約會也幾乎都是如此。

    她主動,她安排,陸明舶基本都會配合。

    許思甜沒見過陸明舶談戀愛是什樣子,但她見過他追人的樣子。

    那種內心深處不自覺表現出來的興奮和如何也控製不住的熱情,或許才是他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樣子。

    大學畢業之後,許思甜保了本校的研,她成績不錯,在讀期間偶爾會從導師那領一些法語翻譯的兼職來做。

    浮沉的合作涉獵廣,陸明舶的應酬中不乏各國精英,偶爾需要英文法語翻譯時,他也會把機會留給許思甜,將人帶在身邊。

    兩人的日子就這平平淡淡的過著。

    研一期末的時候,薑新蓮從今塘打來電話,說許良庸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回比從前嚴重些,估計得住院。

    許思甜忙請了假,沒讓陸明舶送,自己買票回了家。

    病房,許良庸笑著看向寶貝閨女,說話的氣息比從前弱了許多:“爸爸沒什大事,倒是操心你將來的事,要是遇到不錯的男孩子,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許思甜沒和許良庸提過同陸明舶在一起的事。

    從今塘回到北臨之後,許思甜心中有了想要結婚的念頭。

    兩人在一起也有好幾個年頭了,陸明舶工作做得風生水起,她的未來也一片光明,這個時候想結婚也並不算衝動。

    然而她旁敲側擊同陸明舶提過多次,他每次的回答都十分含糊。

    一會兒說等事業再穩定些,成績做得再好一些,沿湖那棟婚房落成之後再上門提親,一會兒又說她家世代書香,他一個混子祖上十八代都拿不出個像樣的文憑,除了有那點錢之外別無優點,給他點時間讀個MBA之類的,雖說含金量不高,但至少在教導主任麵前,也有點能拿得出手交差的東西,不至於把她爸氣死。

    可在許思甜看來,這些都不是什大問題。

    那天她結束完一個翻譯工作,從世貿大樓出來,經過一家婚紗店時,站在櫥窗前久久無法離開。

    後來一個人進去試了幾次,忍不住買了下來。

    陸明舶回家後看見時,卻隻說再給他點時間,這些東西也不該由她一個人準備。

    可是她不準備,或許這輩子都沒什機會了吧?

    那晚許思甜一個人抱著婚紗坐在衣帽間的地上,安安靜靜地回想兩人這些年在一起的過往。

    她想起從前的陸明舶,傻氣幼稚遠不如這兩年成熟穩重,可成熟穩重之後的他,似乎也沒那快樂了。

    或許這就和她在一起的結果?

    她不禁去想,要是周之晴抱著婚紗跑到他麵前,說要和他結婚,他是不是會笑得像個沒腦子的傻子,激動又熱情地連著婚紗一塊將她抱起,土土氣直轉圈?

    一定會的吧。

    她一直知道陸明舶是那的喜歡周之晴,隻是這些年來,她私心不願意承認和回想罷了。

    這段關係或許從一開始就走錯了,那天晚上,她不該頂著那頭卷發,和他喝第一頓酒。

    之後的幾年,更不該一步步活成周之晴的影子。

    是她自作自受。

    當天晚上陸明舶要應酬,許思甜枕在婚紗上,默無聲息地想掉眼淚,又怎都掉不出來。

    她很多年沒哭過了,因為他說過她哭起來很醜,以至於後來她就不怎喜歡哭了。

    夜似是發起了燒,整個人渾身滾燙,迷迷糊糊醒來時,疲憊得難以動彈。

    屋外隱隱約約傳來陸明舶的聲音,應該是在接電話,空氣中還有股瘦肉粥過了火的氣息。

    陸明舶說話有些急:“放了放了,然後就攪拌嗎?怎都有股糊味兒了?是不是這煮的啊我去。”

    “早知道叫外賣了,什外賣不幹淨,生病了就不能吃,總比我做的這玩意兒強?”

    電話掛斷後,他安靜了會兒,很快又響起一陣手機鈴聲。

    空氣中的糊味越來越重,陸明舶不耐煩地接起來:“什?周之晴回北臨了?”

    許思甜原本躺在床上睜不開眼,聽到周之晴三個字,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對麵同陸明舶說了什,隻知道他掛掉電話前說:“先不和你說了,老子出門一趟。”

    語氣帶著急切。

    許思甜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叫了聲他的名字:“陸明舶……”

    聲音不大,但他還是聽見了。

    陸明舶很快端了杯熱水進來,邊上是袋退燒藥:“你怎直接在衣帽間睡了,差點燒到四十度,把藥吃了,我去給你買碗粥。”

    許思甜微皺眉頭,話音很弱:“別去了,我現在不想吃東西……”

    “不吃不行,去給你拿藥的時候,醫生說了得吃東西。”

    陸明舶走了,許思甜抓起白色退燒藥丸吃進嘴,腦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也沒顧上喝水,苦澀的藥丸咬碎在嘴,竟也沒覺得有多苦。

    有些錯誤是時候該糾正回來了。

    退燒之後的幾天,許思甜去了理發店,把自己一頭卷發拉回了從前。

    將衣櫃那些不屬於她喜好和風格的裙子全數打包捐贈出去之後,她簡單地收拾好行李,搬回了學校研究生宿舍。

    分手看似來得突然,其實早已有跡可循。

    所有的一切,本來就隻是她的一廂情願和自欺欺人。

    陸明舶連續忙了幾天工作,好幾個晚上不著家。

    從前這個情況也很常見,他沒特別報備,等幾天之後回到家中時,才發現不對勁。

    他隱隱感到莫名的心慌,忙給許思甜去了個電話。m.ybiquge.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他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你上哪去了?怎不在家。”陸明舶平靜地問。

    許思甜答得也同他一樣平靜,不帶半點情緒,也沒了從前一對上他時,就控製不住放軟的聲調:“我回學校宿舍了。”

    “哦,學校最近很忙?”陸明舶隨手點了支煙。

    許思甜淡笑了下,有些無奈:“你果然不太在意我和你說過什。”

    陸明舶皺了下眉頭,壓根沒懂:“什意思啊拐彎抹角的。”

    “前幾天不是和你說了嘛,我們……差不多就到這兒了。”

    陸明舶點煙灰的動作僵住,終於回想起那天吃飯的時候,她忽然同自己提了分手的事。

    這幾年下來,他們之間甚至連架都沒怎吵過,他想不明白她到底因為什一時興起說了那種話,便也沒放心上。

    此刻眉心擰得十分難看,話音都沉了:“許思甜,你玩兒真的啊?”

    “嗯。”許思甜安靜了幾秒鍾,“我從頭到尾,都在玩真的。”

    而他,真真假假的,她實在分辨不出來了。

    那通電話之後,兩人之間的聯係徹底斷了。

    許思甜全身心投入到畢業論文和各項兼職工作中去。

    陸明舶開始沒日沒夜地應酬,拚命的樣子讓陳忌都有些看不過去。

    有天陳忌隨口勸了句:“浮沉這個招牌擺在這,多得是項目擠破腦袋送上門,適當應酬應酬就得了,不用這拚命大家也能吃上飯。”

    陸明舶許久沒吭聲,半晌才歎氣道:“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忌哥……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吧,就跟你前幾年似的。”

    “你不都是自找的?”陳忌沒有安慰他的打算,再說了,他倆情況就不一樣。

    陸明舶也直接點頭認下:“是,自找的。”

    當天晚上,他一個人坐在兩人一塊住了好幾年的房子,忍不住回想起她還未離開的時候。

    那時,家隻要有她在,似乎就永遠熱熱鬧鬧充滿朝氣。

    這些年,他在外左右逢源,壓力說不大是假的。

    交際是他的強項,可他的強項也僅限於此,帶有目的的社交和從前的肆意妄為又大不相同,因而每回應酬結束回到家,他的情緒總會更加低沉一些。

    他任性地將低氣壓帶回家中,也不過就仗著許思甜能包容接收他的一切。

    不論他的情緒有多差,她永遠能笑臉相迎。

    為他留盞燈,為他熱碗湯。

    然後眼巴巴地坐在他的對麵,雙手托著腮,雙眸亮閃閃的,一邊看著他吃,一邊同他嘰嘰喳喳地說著白天學習工作上發生的事,抑或是今塘那邊,有關她父母溫馨又日常的瑣碎。

    這是許思甜喜歡做的事。

    他們之間,大多數時候,確實總是由她在主動。

    算起來,他已經好多天沒能聽見她的聲音了。

    陸明舶握著手機,忍不住給許思甜打了個電話。

    然而這一次卻並不像上次那樣,輕易就能聯係上她。

    許思甜沒有拉黑他,卻也沒將電話接起來。

    陸明舶忽然便坐不住了,他隨手抓上車鑰匙出了家門,上了車之後一路往臨師大主校區開。

    然而車子到了師大之後,在校園轉了好幾個彎,最終卻不知道該去哪找她。

    他對她的生活像是一無所知。

    連著好幾個寒假,許思甜都是他從北臨帶回今塘的,然而今年回家的車卻空空蕩蕩。

    沒有她吃零食說八卦的聲音,也沒有她窩在副駕駛上,看著喜劇綜藝樂的笑聲。

    一路寂寥。

    原以為等到過年,他總能在今塘遇上許思甜,結果卻也沒有他想得那樣順利。

    寒假一回到家,陸明舶便一改從前的習慣,沒和兄弟們敘舊組局,也不再成日窩在家不露麵。

    他開始頻繁地出門,頻繁地從許思甜家周圍路過。

    時不時抬頭盯著她家二樓那個屬於她臥室的窗戶看,然而自始至終都不見許家大門敞開過。

    兩人一次麵都沒有碰上。

    他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除夕都是許思甜陪在身邊過的了。

    陸明舶家沒人,兩人在一起之後,每回回今塘,許思甜都會悄悄從家中溜過來陪他。

    當晚他一個人在家中,久違地煮了碗泡麵,酒瓶子倒了一地。

    他忽然想起,許思甜似乎在更早更早以前,就有意無意開始陪他過除夕。

    記憶中,她那時候應該也才五六歲的樣子,許良庸每年都會給她買幾個小煙花墩,她從來不在自己家門前放,而是抱著來他家門口附近,先從他窗口炸幾個摔炮進去,等勾起他注意,引他走到門口之後,又若無其事地蹲在地上開始放自己的小煙花。

    她沒有邀請過他,卻是年年與他共享。

    他真的,好想她啊,控製不住地想。

    等再見時,便是在北臨的醫院。

    陳忌終於還是給了他許思甜和許良庸所在的醫院地址,他幾乎是一刻都沒猶豫,開著車徹夜從今塘趕往北臨。

    連關係都找好了,也不再擔心同那所謂的教導主任見麵,更不懼怕她父母得知自己同他們寶貝閨女的關係,隻是沒想到衝到病房之時,見到的不僅有許思甜一家人,病床邊上還站著個男人。

    個子高大,模樣清秀俊朗,說句一表人才也不為過。

    幾個人對陸明舶的突然到來,都感到十分意外。

    薑新蓮熱情地給他倒了杯熱茶,見他麵色沉沉盯著那男人看,還特地給他介紹:“這是小李,叫李梁修,是甜甜的朋友,好像說也是同學吧,你們不認嗎?我記得你和甜甜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學校的。”

    許思甜正在給父親削蘋果,聞言平靜道:“噢,不是,李梁修不是我們高中的,是市的,高一那會兒他正好來我們學校打過籃球比賽。”

    這話一出,陸明舶忽然有了點印象。

    難怪他方才一進門,便覺得這個姓李的怎看起來那麵熟,而且還特別令他討厭。

    原來是那場籃球賽。

    那場籃球賽陸明舶也打了,最開始陳忌沒來時,他們隊幾乎被李梁修那邊打爆了頭,一直到陳忌上場,才把比分拉了回來。

    當時周之晴正眼紅陳忌對周芙的親密,氣得把水瓶子扔了也不願給陸明舶送,他退而求其次轉向許思甜,原以為這個前同桌手的水一定是給自己準備的,沒想到她竟然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外校隊的李梁修,把水給了他。

    陸明舶怎也想不明白,許思甜那水為什會送給李梁修,後來還是聽周芙說,許思甜說了,她們倆都得挑個子最高的那個送。

    陸明舶沒有想到,這多年過去了,居然會在這再次遇見這個他早就看不慣的人。

    陸明舶沉默了會兒,強行先收斂起某種酸溜溜的醋意之後,把準備替許良庸轉病房的事說了。

    結果薑新蓮一邊感謝一邊說不用麻煩了,李梁修已經安排好了,多虧了他父親在這醫院有點關係。

    許良庸吃完藥,換好吊瓶便準備躺下休息,為了不打擾他,隻留薑新蓮一人在房內。

    三個年輕的一同往外走,一路上,許思甜臉上掛著笑,一邊同李梁修聊著從前那點學生時代的趣事,一邊將他送到停車場。

    李梁修似是十分健談,兩人聊得很投機,陸明舶在邊上插不進一句話。

    因為從前他就是這樣,和許思甜在一起的時候,總由她一個人嘰嘰喳喳地說,他隻需要安安靜靜做個聆聽者,偶爾給點回應就足矣。

    送走李梁修之後,陸明舶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許思甜偏頭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卻說不出什話來。

    明明她從前最喜歡和他說話。

    兩人的分開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沒有吵架,沒有說什難聽話,甚至分手前不久,她還吃了他買的粥,打電話叫他接自己回趟家。

    因而再見麵時,許思甜也並沒有要針鋒相對惡語相向的意思。

    但也確實想不到該說什好了,畢竟已經是前男女朋友的關係了。

    半晌,陸明舶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她:“他怎會來幫你?”

    “他爸爸的朋友在這家醫院住院,來看望的時候正好碰上了。”許思甜也不介意和他說,不過如今的語氣,已經沒了過去的小女人味道,隻當他是普通的同鄉鄰居。

    然而聽到陸明舶耳朵,卻不是個滋味,他話酸味難掩:“就高一見過一回,正好碰上還能認出來。”

    許思甜也沒多想:“嗯,我給他送過水嘛。”

    陸明舶冷哼一聲:“你還挺驕傲。”

    許思甜:“?”

    她覺得陸明舶今晚的語氣怪怪的,但壓根兒沒往吃醋方麵想。

    或許她潛意識都認為陸明舶不喜歡自己,從沒想過他會為自己吃醋。

    許思甜想了想,又補充道:“噢對了,他那次籃球賽之後,還和我告過白,所以我們能認出對方來也正常。”

    陸明舶:“……”

    他氣不過,又酸了一句:“打算舊情複燃?”

    “啊?”許思甜抬眸看他,愣了下,而後一臉坦蕩道,“人家什條件,我什條件啊,他爸媽都是大學教授,退休之後一家子都打算定居法國的,他自己又一表人才,學曆高工作好,我拿什和人家複燃啊。”

    陸明舶皺起眉頭:“你哪比不上了,你家不也祖上十八代書香門第,你自己師大研究生,導師還拿你當寶,畢業了工作也差不了,市中心八百平的房子都睡了好幾年,他那條件算個屁?”

    許思甜被他誇傻了,撓了撓頭,嘀咕了句:“聽你說的,我和他還挺門當戶對?噢對了,我還是學法語的,不僅門當戶對,還專業對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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