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殿不像其他宮那般富麗堂皇，卻勝在巧精致，而且在所有的宮殿中最靠近皇帝平時安歇的中宮養心殿。蘇歌從駕輦上下來，丁香正站在殿門口一臉慌張，見著蘇歌她幾乎是從臉上擠出了了笑容。

    “姑娘。”丁香快步走過來挽著蘇歌，身子有些發抖。

    “莫怕。”她伸手拍了拍丁香的手背。

    兩人跟著內侍走進芳華殿，一人正背對著門口站在院子，聽見腳步聲便轉過身來。身上的龍袍在光下閃著黃光，蕭玄笑著朝她走來，“歌，快進來，朕帶你看看芳華殿，這從前是你姑姑的居所。”

    蘇歌怔了一下，若是從前，她大概會笑著一句，“那我倒要好好看看。”可如今……她斂眉低首彎腰行禮，“民女見過陛下……”

    手臂卻被蕭玄給扶著了，“你與朕不必如此拘禮，快些來，從前的雕飾都有些破舊了，這都是朕命人重新裝點過的。依著你的喜好，來瞧瞧。”罷他已經攥著了她的手，另一隻手放在身後擺了擺。後頭跟著的內侍趕緊躬身退下，原本立在正殿門口的宮娥也都彎著腰退到了宮門兩側。

    “陛下……”

    “歌，朕讓你來隻是因為想找你話，這一個月來，朕誠惶誠恐。”蕭玄低聲道，語氣透著疲憊。

    “那民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輕聲著，他笑了起來，仿佛這一個月的辛勞都在這一句話得到了治愈。

    四扇雕花門半敞著，推開一扇，迎麵是一扇清風明月的屏風，右下角依舊寫著一個忍字。屏風下擺著軟塌，包了鹿皮絨的圈椅就連桌子的四角也都包了鹿皮絨。正中的桌子上放著茶盤，花觚插著一叢白色的玉蘭，晶瑩的露水在花瓣上打轉。

    “畫是朕做的，不過那個字是從茶社的屏風上拓下來的。你的腿腳不能磕碰，所以這些桌椅都是特製的，還有這，你快來看看。”蕭玄拉著她的手走過一掛珠簾，“床鋪也比從前的要矮一些，能省不少麻煩。”

    或許還有一些改變他沒有，畢竟一個十幾年從不曾住人的宮殿如何能有了今日這般光景。他知曉她能想出上百種理由拒絕，所以他選了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讓她不出口。

    “宮新入的明前茶，朕昨日試過了，味道還不錯。”他拉著她在軟榻上坐下，開始煮茶。

    “前幾日跟薛神醫聊起來，他還今年的明前茶似乎貴了不少，茶社似乎也沒有買到多少品質好的。如今我倒是有口福了。”

    蕭玄笑著給她斟了一杯水，“先嚐一口。”

    淺淺抿了一口，她的眼睛亮了亮，“果然是好茶。”

    “茶是好茶，不過這邊並不簡單，如今你來了，就幫朕出出主意。”杭城知府上奏朝廷，因為要響應朝廷退桑還耕的詔令，所以從主要的產茶區開始，大片的山林坡地都遭到了破壞。結果辛苦一年下來，收成連糊口都成問題了，遠不及從前植桑種茶過得富足。

    百姓怨聲載道，杭城知府給朝廷寫了諫言，洋洋灑灑數十條，詳細講述了為什退桑還耕在杭城會帶來這樣壞的效果。還大膽提出建議，希望朝廷能讓杭城百姓繼續按著從前的方法種植。

    “這個李知府是個人才，我從前在蘇城做藥鋪生意的時候去過杭城，上有堂下有蘇杭絕不是一句空話。那雖然是魚米之鄉，但並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適合種植稻米。朝廷為了緩解糧食危機，倡議退桑還耕沒有錯，但是要看具體的地域條件。杭城有些山林坡地確實更適合植桑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