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濺仔細瞅了眼他的手臂,目光又回到劍上。
腦海中回想了下不久前這劍的位置,霎時就明白了過來。
“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了。”明濺揉了揉眉骨,麵上浮上一絲無奈的縱容,“除了我家隔壁那小祖宗,沒人有這個本事。”
當年是他親自給她試的毒,難怪這症狀會如此熟悉。
“明家隔壁……莫不是柳家?”
明濺微微頷首,“正是。”
他與那小丫頭從小一起長大,她製毒的本事,沒人比他更清楚。她又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今天對桑眠下手,十有八九是在為沈昭昭出頭。
顧笙眼下劃過一絲沉吟,“這毒,可解?”
“可解。”明濺搖搖頭,補充說道:“但不是我們能解的。不過這毒我曾經試過,一個時辰會自行解開,不會危及性命。”
“我就知道,她們就是蛇鼠一窩,一丘之貉!明明濯纓都贏了,她們還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對付我。”桑眠苦著一張臉,哭唧唧地控訴。
“行了,你火氣越旺,這毒素就蔓延得越快。”眼見著桑眠又要伸手去撓胳膊,明濺趕忙製止,“這毒你越撓它就越癢,當心留疤。”
“捆起來就行。”
舟池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繩子,攥著他衣襟把他拉至一棵兩人粗的大樹前,手腳利落地把他給綁在了樹上。
這繩子也不知是綁的什結,越掙紮,這繩子就纏得越緊。桑眠還沒動彈幾下,整個人就呈大字被死死套在樹上。別說是撓癢癢,就連扭脖子都難上加難。
“哥,我的親哥!你就讓他們這對我?!”
桑梓坐在岩石上,麵色不改,連眼神都沒分給他一個,“好生待著,毒退了就放你下來。”
“氣死我了,等我下來了,一定,一要她們好看!”
“好癢,好癢!”
“氣死我了!”
“嗚嗚嗚嗚嗚誰來救我……”
整整一個時辰,桑眠他在樹上叫了一個時辰,明濺就在樹下聽了一個時辰,聽到後來都快不知曉癢這個字怎讀了。
而離他不遠,其餘三人與他恰恰相反,閑情逸致得不得了。
仿佛樹上嚎的不是人,而是幾聲清脆悅耳的鳥鳴。
“不是,”明濺走過去,跨坐在二人旁邊,匪夷所思地撥了撥棋盤上的棋子,“他叫成這樣你們也下得下去?”
“還好。”
啪嗒一聲,景懷瑜放下一枚白棋,淡然的目光輕掃了眼樹上的人,“對人不敬,確實該罰。”
明濺攤了下手,同情望向桑眠。
果然,在濯纓眼中從來沒有什私情,隻有涇渭分明的是非對錯。
“他那把劍上有毒,誰去給他洗洗?”桑梓揚了下手的黑棋,目光仍停留在棋盤上。
“除了我這個老婆子,還有誰好心?”明濺屁股還沒坐熱,又站起身,撣了撣衣衫上的灰,認命地用布包住劍,拖著往湖邊走。
“這一個個的,還不如綁在樹上的靠譜。”他一邊走,嘴喋喋不休,“舟池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濯纓又拿不了劍,嘖,果然萬事還得靠我”
岸邊的低語順著湖風,悄無聲息地落入鬆下的執棋人耳中,字句皆明晰清楚。
景懷瑜執棋的手微微一頓,準確落於棋盤上。
竹林清風,吹起少年衣袂翩翩。
“你輸了。”
夜晚,一輪殘月高懸。
天狗食月,銀月蒙上一層血色,天地森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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