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父王之後，紅蓮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了宮。連一直維持著的乖乖女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恭送紅蓮公主。”她走過，嘩啦啦又跪了一地的人。

    她頓了頓，最終回頭看了一眼。有跪的腿發軟的宮人大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

    這位尊貴的殿下走著神，看著王上的寢宮一動不動，嘴角似笑非笑。她終於回身，眼中卻閃著不怎真切的水光。

    她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尊貴的公主殿下，有什事可苦惱難過的呢？

    韓淑的手一頓，眉毛畫歪了些，她轉過頭，帶著些玩味的笑意：“你說，我們的紅蓮公主，去了冷宮？”

    “是。這些天奴婢還常看見紅蓮公主身邊的宮女在宮中四處走動。”

    “。”韓淑再次轉向鏡麵，為自己把畫歪的眉毛改回來。

    “公主，我們需要做些什嗎？”侍女問著，她雖為韓淑心腹，卻總摸不透這個主子的想法。而紅蓮殿下的意圖，她便更不會明白了，隻能請示自己主子。

    “做什？我們連我這個好妹妹想做什都不知道。”韓淑淡淡道，放下眉筆。天早黑了，她卻不厭其煩地為自己裝束，為的，就是在任何時候都要光鮮亮麗。

    “那您……”還讓我關注著紅蓮公主。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再者……萬一我找著些下絆子的機會呢？她不開心了，我便開心。”她緩緩露出一個笑：“她與韓非最為親近，夜幕要拉韓非下水，她不會坐視不理，如今，怕是在和夜幕鬥著呢。”

    “那我們……”

    “我們什也不用做。夜幕支持的是韓宇，不是我哥哥。幫了他們，我們討不著好……哥哥最近可有消息？”

    侍女猶豫了一會，還是如實道：“三公子在趙國倒還好，就是……前幾日為了納房妾，那女子父母不同意，公子便將那對夫婦殺了。”

    “……”韓淑氣笑了：“他若不是我哥哥，我第一個便殺了他。你……派個穩妥的處理好這事。那女人……也殺了吧，放那個蠢貨身邊不安全。還有……把那家人遺骨好生安置，多燒些紙錢。”

    侍女領了命，立馬退出去安排。

    韓淑闔了門，偌大的宮殿，隻聽得她悠悠一聲歎息。

    紅蓮攏著身上的棉袍，看著深得發黑的湖水，竟感覺涼意從腳底直竄腦門。

    離湖……她來了這多次，原來母親就是在這個地方停止了呼吸。

    要找回那樣東西，無疑挖骨掘墳。

    那群把她逼下去的人恐怕也沒想到，他們一直在找的東西，就在那個可憐的王後身上。

    還在像一群傻子一樣到處找著吧。

    找了這久，連自己找的是什都不知道。可笑。

    她笑的臉都發僵，丟下燈，蹲著身子，微微前傾。接著微弱的光，她看見湖麵上自己的影子。

    她伸出手，手指輕點在水麵上，蕩起圈圈漣漪……甚至，驚醒著湖底沉睡的魂靈。

    陰冷的死氣從指下的各個方向襲來，來勢之猛，力氣之大，竟是要將她活活拖下去。

    是不是因為感受到了她身上異於常人的血脈？

    是不是因為感覺到這個不速之客與多年前被這片湖水吞噬的女人一樣，帶著濃重的死氣？

    是不是她背負著的債太多，這滿湖冤魂迫不及待來抱負？

    她頭一栽，就要摔進湖中，危急關頭，兩隻手急急從自己身後扯住自己，將自己拉了回來。

    “找死？”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漠，卻又罕見地沒有了嘲諷。

    衛莊的胸腔起伏的較快，想來是剛剛運功有些急了。看一眼師哥，見他也和自己一樣氣息略急，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

    剛剛還差點落湖的小丫頭轉過頭，臉色有些木然，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

    他早知道這個公主這些天不對勁，從翡翠虎一案開始就不對勁。剛剛又是幹什？尋死嗎？

    衛莊想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韓非這個妹妹若真的出了事，那個人怕是又要發瘋，又得吵得流沙不得安寧。再者，她既已經加入流沙，命都是流沙的。尋死？做夢。

    “殿下，你還好嗎？”蓋聶倒是真的擔心著，說話也比師弟溫和有禮得多。

    紅蓮低頭，看著依舊扯著自己腰帶沒放的那隻大手，沒說話。蓋聶這才意識到，立刻鬆手，將那隻手背到身後去。看來今日是不會再讓它重見天日了的。

    “沒想找死。”還沒活夠呢，事情那多，她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