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心底微暖, 忍不住笑道：“真的已經好了，連傷口都愈合了。”

    秦月緊皺的眉心緩緩鬆開，這才看向一旁的唐瑾明, 對他說：“之前我給你們三天時間，現在你們準備得怎樣了？你如果出去了, 有什打算？”

    “大家都孑然一身, 沒什需要特別準備的。”

    唐瑾明斂眸道：“至於出去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話，誰說都可能被相信，唯獨唐瑾明說出來, 誰都不相信。

    他怎會是那種走一步看一步的人？

    他明明是走第一步, 就看到了一百步的人。

    秦月知道唐瑾明的性格和手段，聞言也不多追問，隻是拉著女兒在自己身邊坐下。

    “媽, 我爸沒來嗎？”宋溪對父母的稱呼比剛才熟稔許多。

    “他整天埋頭研究機甲, 自從直播開通了，天天都想著給小葵打造一個最合適的兒童機甲，已經一個多月都沒有聯絡了, 等你們回去了，讓你哥哥帶你去宋家的建造星找他。”

    秦月說起丈夫時並沒有太多情緒, 兩人一個是將軍，一個是醉心機甲製造的機械師, 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麵, 感情也在這多年的時光流轉中慢慢沉澱下來。

    “之前小葵的生活物資, 應該就是我哥操作送下來的吧？”宋溪說著, 從兜翻出來一枚小小的別針，上麵是可愛的小鹿頭。

    宋溪把這個看起來是一體的小鹿頭從別針上取下來，撕開。

    露出麵更小的一隻小魚。

    這是宋溪記憶原主小時候和哥哥的秘密。

    父母很難時時陪伴他們, 雖然有育幼師，但在兄妹兩心，他們是永遠緊密相連的兩個人。

    哥哥是小魚，妹妹是小溪，幼年期的他們還認認真真承諾，永遠都不會丟下另一個。

    再加上這枚別針根本不適用於小葵，宋溪在唐瑾明的提醒下，裝物資的時候就有意將這枚別針換了個位置，後來讓小葵從物資箱撿出來了。

    秦月點頭承認：“是你哥哥，他忙前忙後辛苦了好久才能送下來那點東西。也幸好是送來了，不然小葵這個雨季豈不是要跟著你們喝白水餓肚子？”

    唐瑾明安靜聽著旁邊的母女聊天，思緒卻隨之飄忽著，想到了自己已經很久不曾想起的人。

    這個世界上，他僅剩的家人。

    當初他為了她一步步妥協退讓，後來一時不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自己都淪落成了流放者。

    六年沒回去，當初就已經受盡精神海紊亂折磨的母親，也許早就去陪伴那個滿心裝著聯邦，一點都不舍得分給家人的聯邦英雄了吧？

    “你母親一直在等你回去。”耳旁傳來秦月語氣複雜的聲音。

    飄忽的思緒被打斷，在聽清這句話後，它們一瞬間亂成一團。

    唐瑾明難得有些愣神，甚至腦海空白著，好像聽不見自己恍惚的聲音：“……您說什？”

    秦月握著自己女兒的手，轉頭對唐瑾明說：“你被流放的第二年，聯邦就把你母親從聯邦生物醫學研究所放出來了，你父親曾經的部下求到我麵前，我就將她安置在C-3星球，那的環境很適合她。

    你媽媽很堅強，就算是精神海失常，忘了一切，也沒有忘記你。照顧她的人說，自從直播通道開啟後，她經常在光屏前一坐就是一天。”

    “她還……活著？”唐瑾明的語氣緊繃，短短四個字似乎摻雜著許多莫名的情緒。

    不像是激動，也不像是驚喜。

    是奇怪的久違的恍惚，是乍然得知既定事實被改變的怔然。

    他早在三年前就接受了母親作為那些人的實驗體，肯定會死亡的結局。

    現在秦月卻突然告訴他說，她沒死，她還在很努力地活著。

    可……精神海紊亂的痛苦，母親一個精神力A+的人，是怎承受下來的？

    明明自己被流放前，見到她的最後一麵，她就已經有很嚴重的自.殘傾向了。

    “爸爸~”

    稚嫩的聲音輕輕響起，喚回他發散恍惚的思緒。

    唐瑾明垂眼看向不知道什時候跑到自己麵前的女兒，一眼就撞進她清澈的眼底。

    那麵毫不掩飾的裝滿了擔憂，還有剛才哭完沒幹透的晶瑩淚光。

    見爸爸低下頭，小葵努力踮起腳，伸著手手笨拙的一點點擦掉爸爸臉上的眼淚。

    最後像個小大人似的，輕輕拍拍他的手臂，皺著眉認真安慰道：“爸爸乖呀~不哭喔，小葵抱抱~”

    說著，自己眼淚都還沒幹的小葵花超努力伸開手臂，給了爸爸一個大大的熊抱。

    “……我沒哭。”唐瑾明想替自己辯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