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葵第一次乘坐飛行器, 哭著上去的。

    如果說第一次用精神力突破這個世界的屏障時，看著晦暗的天，烏黑的雲, 都是一種新奇的體驗，那現在坐在飛行器，透過朦朧的淚光看到天地間淅淅瀝瀝的雨幕和深沉漆黑的天空時，距離天空越近，小葵就越排斥。

    她不要離開這，不想離開爸爸媽媽, 也不想離開咘咘和叔叔姨姨們, 還有那多的嗷嗚們……

    幼崽不知道自己離開後還能不能回來，她也不知道回來後一切是不是還是以前的樣子不會改變, 她隻會哭, 隻會用哭聲和眼淚來宣泄敏感脆弱的不安等負麵情緒。

    淚水沾濕了身上的藍白條囚服，小葵整隻崽幾乎都趴在了飛行器的窗口上, 她想要出去，想要向上一次那樣, 被一隻嗷嗚衝過來叼走。

    但是她打不開飛行器……

    有翼型荒獸已經在雨季末尾出現在天空，它們遠遠的似乎發現了這邊的目標們, 於是第三軍團的這些飛行器就成了它們圍攻的目標。

    黑壓壓的翼型荒獸在天空飛行，繞著一架架飛行器盤旋不去。

    它們用自己的鳥喙叮啄, 用自己染血的翅膀一次次拍打, 甚至在半空直直撞過來，然後被高速飛行的機械和氣流衝擊絞碎, 化成一蓬蓬血雨，從高高的空中頹然墜落。

    它們沒理智，但不代表不知道疼痛。

    就算是外婆將她的眼睛蓋住, 小葵也已經看到了。

    她隻能徒勞的用手不停拍打飛行器的內壁，邊掉眼淚邊扭動身體掙紮著，想要擺脫座椅的禁錮。

    可這一切都太無力了。

    她也才一歲多，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將要去什地方，她隻會掉眼淚，然後本能地散逸出精神力，一次次驅趕這些靠近的翼型荒獸。

    隻有把它們趕走了，它們才不會一隻又一隻衝過來，然後前赴後繼地死掉。

    小葵的眼睛被外婆溫柔覆蓋住了，但她的精神力能幫她[看]得更遠更清楚。

    所以她看到了飛在半空中，追在軍隊旁邊躲閃著武器攻擊的鷹隼。

    小葵明明想讓它帶著自己飛到高高的天上，飛回安全區。

    可她隻能用自己的精神力一次次催促著它和別的嗷嗚們趕緊離開。

    不要再靠近了。

    不要過來。

    你們會死掉的。

    會從高高的空中摔下去，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

    …………

    “長官，那些荒獸似乎停下了。”飛行器駕駛員的聲音壓過小葵細弱的哭聲。

    “嗯，重新列隊，注意小心外麵駐軍的探查。”

    秦月冷靜下達指揮後，輕歎著有點心疼的幫小葵擦掉臉上濕潤的眼淚。

    她早就察覺到小葵驅趕荒獸的行為，結合之前直播小葵對荒獸的態度，還有唐瑾明當著鏡頭說小葵和荒獸之間藏著什秘密的情況，秦月就知道小家夥一定看得很難受。

    但是沒有辦法，他們必須這樣驅逐那些翼型荒獸。

    否則機毀人亡的就該是他們了。

    仁慈，心軟，不忍……這些特質，永遠不會出現在戰場之上。

    “小葵乖，我們不哭了好不好？你看你眼睛都哭腫了，再哭下去就會變得不可愛了。”秦月邊哄，邊細致的用濕巾沾掉幼崽眼睫上的淚珠。

    小葵嗚咽著點頭，細短的手指緊緊攥著外婆的衣服，小小聲地問她：“外婆……小葵想、想要媽媽，怎辦呀？”

    幼崽委屈的控訴小小軟軟地鑽進她耳朵：“還要爸爸，要咘咘，和叔叔姨姨，和嗷嗚……”

    “外婆~我想他們呀，不走好不好？小葵乖呀~”

    在幼崽稚嫩的認知中，這顆星球上的一切生命，無論是不同種族，不同職業，甚至不同的生物層……他們全都是她最最重要的親人，是從出生就唯一擁有的愛。

    少一個，她得到的愛就少一分。

    但現在，她卻要被外婆帶到另一隻大怪獸的肚子去。

    跟著她一起離開的，隻有兩個機器人。

    還有那些生命們寄托在她身上的，沉甸甸的愛。

    小葵不懂這些，她不懂為什安全區的大家總要和嗷嗚們打架，不懂他們為什互相吞食，也不懂媽媽為什要把自己送給外婆。

    她不懂不明白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她沒有辦法思考，隻能在把眼睛哭腫眼淚哭幹後，疲累地蜷縮在外婆懷，皺著眉不安地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