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落到布滿樹影的地上,形成一個個的光斑,微風輕輕拂過,樹葉婆娑,連著光斑也搖動了起來。
“……你在這,是想幹什。”
說完這句話後,安室透就看見了前麵的黑發少年僵硬著身體轉過來,臉上掩不住的慌亂。
安室透的神情緩和下來,他剛過來,就看見這個少年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似乎是在和電話的另一邊聊天,眼神還止不住地看向對麵的咖啡廳,像是在掛念什。
“如果想要去那家咖啡廳乘涼,現在就可以,哪怕不點東西也能進去的。”他好心提醒道。
吉野順平慌亂地回應“謝、謝謝。”
隻是。
黑發少年垂眸失落。
舞殿同學現在不在那,他過去也是無用之功了,都怪他沒有把握好真人先生給他的時機。
“吉野順平。”
有著冷淡昳麗麵容的少年映入他的眼簾,倏爾露出一個仿若春暖花開的微笑,吉野順平呆了一下,才發現那笑容是對著自己,而並非是身邊的金發青年。
“我聽星見提到過你,”他簡略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聊一聊。”
這句話當然是騙人的,和舞殿星見的聊天完全是逢場作戲,自己和自己進行一場沒有第二個人的對話是非常無聊的事情,何況後麵聊天的對象變成了木原唯一,更加無從談起從舞殿星見那聽說吉野順平的存在了。
神非垂下眼眸,這雙眼睛蘊含的不僅是宛若寶石般的稠麗碧綠,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的個子比舞殿星見高一些,看到的吉野順平和以舞殿星見視角看到的並不太一樣,這時候的心境也並不相同。
在舞殿星見的眼中,吉野順平是雨夜濕透了的小貓,瑟瑟發抖,咪咪地叫喚著,想要得到路人的幫助,把它直接抱回家,再用自己毛茸茸的頭蹭蹭路人的手掌,展示著自己的無害與甜蜜。
而以現在的視角來看,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濕漉漉的小貓將爪牙露出來,凶的像是要毫不畏懼地咬下筋皮血肉。
——那滴眼淚失效了?還是由於對象的不同,效果也因此分開了呢。
閃現的第一反應讓神非自己都愣了一下。
……眼淚,那是什。
並非是對眼淚感到好奇與探究,而是對眼淚所帶來的效果,在神非的潛意識,流下來的眼淚會帶著某種奇妙的效果,沒人能夠逃脫這種影響,哪怕是神。
停頓隻是不到一微秒的時間,神非麵無異色地給安室透打了個招呼“安室先生。”
“既然神君認識他,那我就不打擾了。”金發黑皮的青年看起來有些意外,但還是這樣說道。
吉野順平想要尋求真人意見的時候,卻陡然發現應該坐在他身邊的灰藍色中長發的咒靈已經不在了,隻有落下的綠葉孤零零落在長椅上,又被吹落到地上,滾了好幾圈,覆上一層灰撲撲的顏色。
……什、時候的事。
黑色短發的少年驚訝了一瞬。
神非倒是毫不在意那個特級咒靈的出現與否,他現在完全被自己心的另一個想法攫取了幾乎全部的注意力。
神非坐在長椅上,樹葉交錯,斑斑點點的光影打在他身上,看不清楚他臉上具體的神色,隻覺得散發著放鬆的氣息,仿佛坐在他身邊就是一種愜意。
他長久不發話,吉野順平用餘光瞥著神非,出於莫名的情感,他也沒有出聲。
兩個人這樣沉默著,隻有沙沙的聲音作響,溫熱寂靜的空氣漸漸澆滅了心中無名的怒火。
最終還是吉野順平打破了沉默。
“舞殿同學,是怎樣描述我的。”他偏過頭,注視著神非過於柔和的側臉,心很害怕聽到負麵的評價。
他沒有辦法聽到關於負麵的評價,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樣……
隻要是想想,吉野順平就就感覺自己的心抽動了幾下,像是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從中流出黃色的脂肪和鮮紅的血液一般。
“你不覺得——”
神非的話宛若雲霧中飄渺的風,找不到具體的方向,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又像是根本沒有發出過聲音,隻是在臆想一樣。
“你對舞殿星見的情感,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了嗎。”
一分變成十分,原本隻是應該君子之交淡如水,現在變得款款深深、關情脈脈。
即便有著在陌路之時伸以援手的加持,也不足以這快地讓吉野順平敞開心扉,露出自己真正空虛柔弱的內心,讓人看的一清二楚。
“不覺得,奇怪嗎。”
神非引導著吉野順平,試圖讓他回想起真相。
神非並不是所謂的好人,他不屑於去做那些該做的善事,隻有看到有趣的事情才會橫插一腳。
但吉野順平是個例外。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個用碎發遮擋住額頭上被煙燒傷傷疤的黑發少年,是真人用於激怒舞殿星見、甚至用於殺死她的犧牲品,而吉野順平自己也會在這個過程中死去。
——就像是,真人曾經對虎杖悠仁那樣做的一樣。
發生在其他世界的事情,清楚地銘刻在神非的記憶,被壓縮成相位的世界們也許隻能以這種方式來彰顯著自己的存在,像墓誌銘一樣,一筆一劃地刻著曾經發生的過去。
就在剛剛,他望見了相位的過去。
同樣,也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是個相當不得了的人物。
在世界之外,層層疊疊的相位的更外側,有東西在呼喚著自己,在他更加意識到自己的、世界的異常後,這種呼喚變得更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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