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晴,宜捉賊。
鍾府,鍾瑜吃過早點便嚷嚷著要去香逸樓。
他先去找了何許人,何許人在屋內翻看劍譜,沒有理他,他便又去找薛遙。
薛遙還沒有習慣爹爹留下的大刀,趁著空閑,在院子多練了會刀。
薛家刀向來不拘泥於一招一式,因此刀法看起來不甚漂亮,或砍或劈,既有巧勁,也有實打實的力道。
旁邊站著圍觀的小廝看呆了,用笤帚碰碰端著水盆灑水的同伴:“薛姑娘一個人可以揍十個公子吧?”
端著水盆的小廝不屑道:“別說十個了,一百個公子見了薛姑娘估計也得跪下求饒。”
鍾瑜從後頭繞過來,恰好聽到這一句,心情頓時不好了:“說誰跪下求饒呢,本公子有這慫嗎?”
兩名小廝見到鍾瑜,慌忙要跪。
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滾滾滾,趕緊幹活去,不想幹就卷鋪蓋走人算了。”
小廝們跑了,灑水的灑水,掃地的掃地,不敢再說話了。
鍾瑜見他們走了,大步向薛遙走去:“薛遙遙!”
薛遙聞聲,收起大刀,兩頰紅紅的,正與天上的朝霞遙相呼應。
她擦了擦額間的汗,露出困惑的神情:“鍾公子?”
“不是說要捉賊,咱們現在就去香逸樓吧!”鍾瑜很興奮,臉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薛遙無語,一邊往回走,一邊道:“可是誰這大清早會去酒樓喝酒呢?”
鍾瑜顯然沒想到這點,亦步亦趨想跟著薛遙進屋,卻未料薛遙將他關在了屋外。
“鍾公子,我方才出了一身汗,現在要沐浴更衣,你還是去找何大哥吧。”薛遙的聲音在屋響起。
她等了片刻,聽見外麵沒了動靜,便安下心來梳洗。
薛遙喜歡漂亮,昨日在酒樓看見姑娘小姐們眼下時興的穿搭和發型,心默默記了下來,雖然沒有買新衣裳,但是給頭發換個式樣還是可以的。
她照著回憶將長發對半分開,左右對稱地挽出了蝶翼似的垂雲髻,可惜她沒有什發飾,隻好將紅線纏在兩鬢垂下來的發絲上,看起來倒也乖巧可愛。
大半個時辰過去,一切收拾妥當,她心滿意足地推開房門,才看見院子居然坐著一個人,隻是身體半趴在石桌上,很是無聊的模樣。
“鍾公子,你一直在這?”薛遙很詫異,走到他身側,發現他拈了幾枚石子在桌上自娛自樂下棋玩。
“姑娘家果然費勁,換個衣裳也要這久。”鍾瑜打了個哈欠,抬頭看見薛遙換了個發型,於是露出新奇的表情,“你梳這樣的發型也很好看,隻是太素了些。”
他又將視線往下移,掃視了一下薛遙身上的草綠羅裙:“這裙子也是,太素了,一點花紋也沒有。”
薛遙原本聽鍾瑜說自己好看,很是欣喜,可接著就聽他連說兩個“素”字,不高興地撅嘴道:“我才不要穿成你這樣,花花綠綠的像孔雀,還是素點好。”
鍾瑜十分好脾氣地笑了,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我們一道逛街去,給你添些首飾衣裳。”
薛遙受不住這樣的誘惑,忍不住雀躍起來:“那我們去喊上何大哥。”
何許人仍坐在窗下翻看劍譜,桌邊放著他那柄細長的劍,可惜收在了劍鞘,看不見那流光灼目的劍身。
窗邊有一株兩人方可環抱的大柳樹,千萬枝條垂下,滿目青碧蒼鬱。
他瞥見薛遙和鍾瑜從柳樹的另一頭走來,聽聞他們要去逛街,搖頭婉拒了。
“有遙遙看著你,我倒也放心,晌午過了我們在香逸樓碰麵即可。”
薛遙一聽,又想回去將大刀背出來。
“哪有逛街還帶刀的,何況你不帶刀我也打不過你呀。”鍾瑜看出薛遙的意圖,急急忙忙攔住了,“我跟忠叔說一聲,到時候叫他差人送到香逸樓就是了。”
薛遙這才作罷,二人辭過何許人,一同出了鍾府。
“在漵陵,你要買衣裳,最好去繡錦山莊。”鍾瑜指了指身上的華服,將袖口遞到薛遙眼皮底下,“瞧這暗紋,瞧這祥雲,做工多細致,花了我三十兩銀子呢。”
薛遙與鍾瑜並肩走著,她定睛看去,見那袖口做工當真極好,一針一線細密齊整,半個線頭也沒有,想必連堇山鎮最有名的繡娘裁縫也做不出這樣的衣裳,果然貴是有貴的道理。
“那你現在是要帶我去繡錦山莊?”薛遙問道,鍾瑜當日給了她一百兩,她還是想省著點花。
鍾瑜搖搖頭:“繡錦山莊遠得很,腳磨破了怕也得走到傍晚才能到,我帶你去他們山莊設在城的成衣鋪瞧瞧。”
二人沿著街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方才到了鍾瑜口中所說的成衣鋪。
鋪麵不大,麵琳琅滿目掛滿了衣裳,多為女子裙裝,式樣各不相同。
他們邁進鋪子,聽見鋪子有兩人在對話。
“這筆賬怎算的,怎會出了這樣大的差錯?”一人斥責道。
“我也不知道,明明查過好幾遍,可就是對不上。”另一人的聲音聽起來稍微年輕些,此時委屈得好像要哭出來,祈求道,“齊掌櫃,能不能幫幫我——”
“我不是不能替你補上這筆錢,隻是大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查賬嚴格,出了這樣的紕漏,定會大發雷霆……”齊掌櫃話沒說完,就瞧見門外走來兩人,其中一人還是常客,急忙迎了出去。
“鍾公子,貴客呀。”她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仿佛方才在櫃台後麵著急的人不是她,“今兒又到了批新貨,我領公子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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