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越來越高,鍾瑜熱得用手給自己扇風:“我說,這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薛遙早已打開了手的傘,企圖給自己遮點光。
“我記著不遠處有座酒館,我們不妨去那坐坐。”何許人拿手指了一個方向。
薛遙望過去,果真看見鏢局對麵的園子後麵隱約有酒旗曳動。
幾人一同過去,進了酒館。
館子同香逸樓比起來小了許多,連二樓也沒有,但與園子相鄰的那一側做了一排敞亮的大窗,從麵可以看見園中楊柳如煙,恬靜明淨的湖麵之上亭亭立著幾株荷苞,清風拂過,水麵便漾起層層漣漪,驚動了幾隻停歇在碧圓荷葉之上的蜻蜓。
酒館人不多,他們挑了個臨窗的角落坐了,正好可以將園子的景致盡收眼底。
“幾位客官要喝些什?”店小二上來,報了一串酒名。
薛遙雖能喝酒,卻並不太懂酒,鍾瑜則是什都可以,隻挑貴的,不挑好的。
最後還是何許人點了一壺“辭春醉”。
這“辭春醉”並不是新出的酒,十餘年前某家酒館將其推出,因其口感獨特、香味清冽而廣受百姓歡迎,到了現下,縱使沒當初那般火熱,但也是人人皆知,人人皆飲。
小二上了酒,送了盤花生米,薛遙覺得心下燥熱,又要了碟清涼降火的蓮子銀耳餅。
鍾瑜拈起粗糙的陶杯,抿了口酒液。
“如何?可品出什來了?”何許人看見他的一番動作,似笑非笑地戲謔道。
鍾瑜坦然搖頭,但又思考了片刻,說:“我覺著沒有‘無別離’好。”
薛遙聽罷,跟著拿起杯子嚐了嚐“辭春醉”,酒液淌過舌尖,留下一點辣意,她忙去取了塊象棋大小的蓮子銀耳餅塞進嘴,壓住了這股讓她也不那喜愛的酒味。
“第一次喝確實會有些不習慣。”何許人飲了口酒,神色如常。
薛遙不禁問他:“何大哥以前喝過?”
何許人聽見她的問題,怔愣了會,繼而笑道:“鳴劍派也不是什都沒有,有時會從山下運些吃食一類回去,其中就有這‘辭春醉’。”
“原來如此。”薛遙心暗暗想,不愧是大門派,堇山鎮離漵陵這樣近,她都沒聽說過什“辭春醉”,倒是顯得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三人這邊還沒喝幾口,酒館另一頭驀然傳來一陣喧嚷。
“我不是說了先賒著,又不是不付你錢,急什?”說話是一名穿著麻布衣袍的男子,袍子很是寬大,空空蕩蕩地晃著,一副落拓潦倒的模樣。
他臉上蓄著一圈薄薄的胡茬,眉毛與頭發一樣都是亂糟糟的,唯有一雙眼睛,倒是十分清亮。
“我說方大人,你這都賒欠五兩了,我們酒館小本生意,可經不起您這賒!”掌櫃的聲音很響,許是特意讓酒館的人都聽見,好讓他下不來台,乖乖付錢。
但這位方大人顯然不吃這一套,他咧嘴笑道:“若這樣,我給你做事,幫你洗碗,抵了就是。”
掌櫃氣急敗壞,怒道:“叫你一聲方大人真是抬舉你,我說方逐歌啊方逐歌,從太守府出來後這快就把手的錢敗完了?”
方逐歌老老實實地點頭,得意道:“敗完了。”
薛遙聽罷,“撲哧”笑出了聲,在鍾瑜耳邊悄悄道:“我遇見可以與你較量的人了。”
鍾瑜撇嘴不屑道:“我要是沒錢才不會這樣花。”
方逐歌與掌櫃的又扯了半天,薛遙和鍾瑜正看熱鬧看得開心,卻見何許人站起了身子,往那邊去了。
等他回來時,喧嚷停止了,方逐歌正跟在他身後。
何許人指了指鍾薛二人道:“這位是鍾府的公子鍾瑜,這位薛遙薛姑娘。”
他又伸手示意方逐歌坐。
方逐歌將眉一挑,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先拿了隻杯子倒滿酒,一口飲罷才自報家門:“在下方逐歌,原是漵陵太守的近身護衛,現在沒什差事,各位若有門道可以介紹給我。”
“得了吧。”一位小二從旁經過,嘀咕道,“什都幹不久,還老誤事,誰敢要。”
方逐歌衝著那小二露出一口白牙,笑了:“不勞您費心。”
鍾瑜方才被薛遙說可以與之較量,此時心有不滿,就問他:“好好的護衛怎不幹了?”
方逐歌無所謂地說:“府有隻花瓶,據說是先皇賞賜的,被我一個不小心摔破了。”
薛遙小聲道:“先皇賞賜的東西,想來賣掉我也賠不起。”
方逐歌長歎一聲,拿起杯子碰了碰薛遙放在桌上的酒杯,接著自己一口喝了,隨意地抹抹嘴,道:“正是如此,因此我就被趕出來了。”
薛遙見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道:“……你真豁達。”
方逐歌說:“過獎過獎。”接著又喝了一杯酒。
鍾瑜雖不喜歡這酒,卻也怕被這人全部喝完,忙不迭地給自己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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