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王富喜住在城街南頭一戶宅院,宅院外圍白牆灰瓦,看上去樸素低調,然進了宅子卻滿眼盡是奢華。紅木底台一路延至前室,底台兩側是鵝卵石平鋪的石子路。
謝綰綰瞧著整個宅子建築與外牆粉飾的天壤之別,驚得睜大了眼,她曾有聽說有些大戶人家怕被賊惦記,會故意將門麵做得簡陋些,不成想竟真是如此。
前來接蘇景琰和謝綰綰的是宅子的老管事,同王富喜年歲相仿,打小在王家當下人,如今已是資曆最深的。
穿過前室,便是會客的中院。
王富喜的妻妾已在中院廳內恭敬等候。王富喜一共有三個妻妾,站在廳內最當間的是青梅竹馬的正室薑氏,一身牙白色繡裙,清清瘦瘦,看上去端莊文雅。
薑氏旁側的則是七年前嫁入宅子的二房齊氏和三年前嫁來的張氏。齊氏個子不如薑氏高挑,但長得嬌豔嫵媚,甚是勾人。而張氏則還是副年輕姑娘模樣,臉蛋最是水潤。
齊氏和張氏同薑氏一樣,因還在老爺的喪期,均穿得低調得體,卻仍蓋不住明豔的美麗。
謝綰綰著實想不通,薑氏是青梅竹馬,有著幾十年的情意也就罷了,齊氏和張氏如此年輕貌美,怎就嫁了年近半百的王富喜。
“民婦薑氏見過岐紹王,勞煩到岐紹王,深感歉意。”就在謝綰綰還在替齊氏與張氏嫁給王富喜不值之時,薑氏行禮溫婉道。
蘇景琰僅是頷首,背手站於三個女子當間,將三人一一打量後,倏然淡漠開口問詢,“你們有幾日未見過王富喜了?”
齊氏斂眉微微一怔,似是在思考,半晌緩緩開口,“約是六日有餘了。”
六日,這倒是與死亡時間是對得上的,可死者若是六日前便不在宅中,那為何會四日前守城士兵又會見得死者?
蘇景琰斂眉,“可是知道王富喜離開宅子去了哪?是為何離開?”
一聽蘇景琰如此問,薑氏當一聲跪到了地上,語氣焦灼道,“老爺是與民婦略有爭吵,老爺近幾年生意大不如前,前幾天似是又丟了個老客戶,心鬱煩悶。那日民婦為他送上飯菜,他突然和民婦發起脾氣,當晚飯菜也未吃,就去了客棧住,民婦就再未見過老爺,幾日後卻聽到老爺他……”
薑氏情到難控時,聲音顫抖,最終還是未將話說完。
蘇景琰狹眸微眯,瞥了眼老管事,“王富喜六日前去過客棧?”
老管事跪下連忙回道,“是……是,老爺一向有個習慣,若是心氣不順了,就愛獨處,那日未用食,也是因將自己關在了書房。晚上與夫人吵過架後,便叫人送去了客棧。”
蘇景琰問,“哪家客棧?”
老管家思量了下,“說是順源客棧。”
順源客棧,謝綰綰依稀有些印象,昨日進城時曾路經過,是有兩層樓的,雖並非是整條街市最大的客棧,但從店麵也看得出整潔。
蘇景琰側眸看向汪緒,“去查。”
待汪緒安排人去客棧後,蘇景琰讓薑氏和老管事起身,旋即繼續問道,“方才所說王富喜近年生意略有不順,生意往來可有一直不對付的人?”
“生意上摩擦在所難免,而且近年做布匹吃香,有很多人也開始做起。”薑氏抹了抹淚,平複了情緒後,再度開口,“民婦記得老爺是有本賬子專門記錄合作的,民婦這就去為王爺尋來。”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薑氏持著本薄子重新回到中院廳,她將薄子恭敬地遞給汪緒。汪緒檢查薄子並無問題後,才遞交至蘇景琰手上。
蘇景琰接過薄子,仔細翻查,謝綰綰雖有好奇,但也知自己或許是看不懂的,便在旁耐心等待。
倏忽間,張氏忽地抬眸,略帶猶豫道,“民婦突然想到,老爺負氣那日不隻和薑姐姐吵了架,白天時還與一個男子做過爭吵,正是因此,老爺才將自己關在書房內,有了和薑姐姐爭吵的事情。”
蘇景琰翻薄子的是手微微一頓,他抬頭看向張氏,“那男子是何人?”
張氏搖搖頭,“民……民婦不知。”
“是程萬青。”老管事接過了話茬,“老爺幾年前在酒局上認識的人,老爺喝得有些醉,便糊糊塗借了那人不少銀兩。那人靠這些錢翻了身,卻始終不肯還錢。
“如今那程萬青還做上了布匹生意,搶了老爺的客人,老爺便在和客人麵聊時提了此事,這人就跑來宅子和老爺吵了一架。”
竟還有如此之人,謝綰綰聽著老管事所說的話,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王富喜就算是本無意,但也是真的對程萬青伸過援手,程萬青竟如此回報。
她冷哼了聲,目光不經意間瞥到了中院廳外,見到有多名下人正探著頭朝頭張望。
蘇景琰自然不會親自問詢這些下人,她此刻站在這也是閑於無事,不如就出去找這些下人聊一聊,從他們那了解些情況。
如是想著,她拉起春雨便出了中院廳。
聚在外麵圍觀的下人,見的她出來都慌張著要離開,謝綰綰這下有些急了,她緊跑兩步,隨意拉住一個姑娘,“你們莫怕,我是有些話想再問問你們。”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