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看來，私立中學的教育方式果然非同凡響。軍在麵呆了不到一個學期，就跟一博士後似的，而我在他麵前就像一小學生一樣，隻有瞻仰的份兒，想來每學期多出來的幾百元人民幣不是白掏的。然而，實際情況不過是因為在哪上學的不是錢家公子便是權家少爺。吾等與人家，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對於軍的宿舍生活，我是很向往的。認為能夠成天到晚跟自己喜歡的哥們兒兄弟生活在一起是件很開心的事情。但事實並非如此，這是我在高中時有了自己集體生活後的真實體會。開始時，大家相敬如賓，雖未舉案齊眉，卻也客氣非常。相處的日子久了以後，便全部揭衣扒皮、本性外露了，有小氣透底的。哪怕，你隻是坐了下他的床鋪，都好像是要扒他一層皮似的。宿舍中數此種人最難相處。有不拘小節的，在我住校的日子，有幸或是不幸遇到了這樣一人，他自己的物件公共設施。借來用時不用打招呼，但前提是你的物品對他來講也是如此。這帶來了許多方便，但也有諸多不便。而我這人呢，一般比較私人的東西我是不喜歡外借的。比如，借我牙膏可以，借我牙刷就有點過分了吧！

    有一次我正邊吃泡麵邊看報紙，是講台灣問題的。而這夥卻跑來向我借條內褲，害得我最後一口泡麵全噴李登輝臉上去了，差點沒給嗆死。雖然，事後他解釋說，隻是問問看我有沒有新的沒穿過的，好借他一條，但依然把我嚇得不輕，心有餘悸。尤其令我念念不忘。懷恨至今的是我那最後一口泡麵，都到嘴了，卻又被噴了出去。那感覺，隻能這形容，好比欲火焚身之際。在事情發展到最後時刻的時候，那到手的女子卻突然離去一般。讓人想起，每每懷念。

    另有一些人是喜歡拿東西不留名的，有些打過招呼卻不還。到自己急著要用的時候，那玩意已經找不見了。有找到見的已不在原先那人手，非常可能幾經轉手到了某個女生手中。更有一些喜歡吹牛打小報告的，但相比之下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那些像我一樣五音不全，缺了四音，僅剩一音還隻能用來哭哭笑笑，說說鬧鬧，卻不像我一樣沉默喜歡引吭高歌的家夥，跑調跑的坐神州飛船都找不回來。在受夠了一個多學期的折磨之後，我在校外租了間房子，過上了一種相對比較自由的生活。我對學校的解釋是，我到我姑媽她女兒丈夫的兄弟的侄子的媳婦的婆婆的親家去睡了。

    以上是我上高中以後的經曆了。在初中時期，我還是比較羨慕軍的。因為他不用每天騎車上下學，而我則需要每天苦練車技，遇上刮風下雨的更是苦不堪言。尤其是在冬天下雪的日子，連火車都必須在輪胎上掛上火鐵鏈才可以上路，更別提自行車了，而我卻得步行一公去學校，讓我至今都搞不明白的是：中國人怎就沒有在自行車上塞上奪冠的呢？這可是咱的強項啊！

    雪後雖然不能騎車。比較費時費力，但也有種種樂趣可言。可以溜冰，打雪仗，滾雪球等。記得有一次我從家門口開始滾一個雪球，滾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那雪球竟然有我一般大小了，竟進不了校門。

    二中的校門是這樣子的，正中間是一扇大門，卻成年上鎖，一般沒什轎車級別的領導人光臨，此門是不會開的。大門的旁邊是兩個小門，僅容得自行車出入，對此我本人極有異議，感覺自己受到了汙辱，像狗一般想到春秋時晏子的故事時，這感覺就更加強烈，但當我見到校長和老師一樣像我們從側門進進出出時，心中竟平衡了許多，國人是很奇怪的，當一個人遭到侮辱，權力被侵犯時，此人會反應激烈，至少內心是不平靜的，但把大群人包括在內的時候，人們相對來講卻比較平，甚至於心安理得。這讓人難以理解，不知道為什。

    話休饒舌，接著那個雪球被我滾到如此巨大，理所應當的耗費，摔了我不少時間和精力。當我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開始上課了，我未能走進較為溫暖一點的教室。被當天替我們班主任上課的教導主任罰站了大半節課，讓我在教室受了幾十分鍾的凍。對此，我心中大為不滿，不斷詛咒這小子騎車不小心，然後摔他媽個半死，接下來的就很奇妙了，我的詛咒竟然被我自己給實現了。

    教導主任上完課後，不知什事急著要往回趕，而他的眼睛又比較近視，在騎著從副校長手借來的二五零，以不算快的速度衝出校門時，不幸摔倒了我的雪球上，在空中自由翱翔了1.3秒鍾後，落到了對麵馬路的台階上。胳膊、腿兩兄弟好像鬧了別扭要分家似的，都斷了。幸好是冬天，穿著比較厚，在縣醫院躺了半個多月，經過石膏板的調解，胳膊、腿兩兄弟合好如初之後，我回家靜養去了，而副校長的二五零也有了輕微的損壞，但我的雪球卻完好如初，依然瑩白透亮，圓而有形，令我驚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