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是想對我揮劍來著,對吧。”
少年將這話說得極為緩慢悠揚,而徐蠻卻被股力量壓跪在石榻前,急促著氣息望上去。
她下肢僵硬得不可動彈,嘴也咬緊得無可辨駁。
今日的淩淵在穿著上略有不同,仿佛剛剛沐浴過後。散著頭長發披在肩頭腦後,一件月白的交領右衽長袍,隻用條軟帶鬆鬆係著。
讓那喉節以下的肌理,便這肆無忌憚的敞露著。
此情此景若換作別的女子,說不得早已麵飛紅霞嬌羞不可擋了。
可徐蠻打小就服侍淩淵沐浴更衣,見多了他沒穿衣服的樣子。所以早已練就得不為會他此般模樣而麵露異色,可她還是激紅了臉頰與眼尾。
是怒的,是恨的。
她與這個男人相伴著走過了幾百年歲月,哪怕真的無法再一起走下去,也希望與他好好散盡了這場緣。
而不是如眼下這般,越來越有演變成至敵的模樣。
不是她想如此的,而是他不願意與她好好的散了這個場!
所以剛先徐蠻這才會怒而揮劍!
一是因害怕的本能促使,二是因為真的太惱太恨!
幾百年的相伴,她太了解這個男人。隻需憑個眼神與笑意,便能知道他今日的來意必定不善。
因著這人不僅性子驕狂,且還過於瘋癲。
他生於皇室乃中宮嫡子,不會有人膽敢教他謙遜是為何物,所以便也養成了他沒什容人之量。
那些人與環境隻教會了他爾虞我詐,養成了他對骨血親情的淡漠與嘲諷。
所以,他可以一個又一個的笑著把他的那些兄弟們弄死,也可以讓那些皇室公主,他的姐姐們跪下來舔他鞋麵的泥灰。
哪怕被他父皇送到邊關去打仗,他也不是懷著什保家為國的英雄氣概。奮勇殺敵砍人如切菜瓜,也隻是為證明自己的能力與那份新奇刺激。
所以,他心中哪知愛重為何物,人命在他眼不過螻蟻。哪怕傾心於傅琳琅,他也是不急不緩的端著幅尊貴的架子。
而且在這些種種之餘,還有個讓人厭恨至死的壞習慣,便是報複欲極強。
若有人惹他不痛快了,他必會千百倍還之方能解恨,就如同為了個傅琳琅便滅了蒼雲派上下千人一樣。
這樣一個人,又如何不令人懼怕。
徐蠻可悲麵前這個被養就成不知愛為何物的男人,又可憐自己守不住心的偏要愛上這樣一個人。
可是命運把他們送作了一起,她也別無選擇。現在她也在試著離開抽身出來,可他不是不讓。
仍然逼得她像個奴才一樣,卑微的跪在他身前俯首聽訓。
時曆幾百年又死去活來一場,徐蠻對眼前這人早已沒有了嚎啕大哭與再憤聲吵架的氣力。
她隻是心哀,深深疲累的委屈與不忿。
她也瘋狂的想折了他這份傲骨,讓他因她而低頭服軟,讓他因她而動容迫切,不會再來這樣的蠻橫壓製。
可她在他心底,沒有這般的份量,而武力上的壓製,也就更別談了。
所以,她實在辦不到心底所想。隻能哀期期地朝人望著,希望他能大發慈悲的放她安好離開。
然而懸緊一顆心的滿懷傷感中,卻聽他又低低笑開:“……弱者向強者揮劍相向,便要做好身死道消的覺悟。若換作是別人,哪能還這樣活著跪在我身前。”
許是因為醉意,又仿似心情極好的樣子。少年的眼角眉稍間,處處皆顯著笑意。
他把話音放得極為低緩,仿佛正與身前的人在閑話家長一般。
說著,又頓住飲了口酒。待咽下後,又低柔笑開:“不過你我主仆一場,自是情份不同的……”
徐蠻聽他說著這句情份不同的同時,也眼見他握劍的五指一瞬微縮。
月夜的荷塘靜寂下,有兵器碎裂的輕音響起又歸於無聲。
原來法器斷裂的聲音是這個樣子的,而失去它的心情居然和上輩子被他打出老遠,背身走出宮殿時一樣。
徐蠻的腦子被激得猛然酸脹不可忍,大顆大顆的淚便順著臉頰往下滑落,又吧嗒吧嗒的滴打在手背上。
她說不出話來,連怒恨與譴責也失了力氣。隻能慘笑地放軟雙肩坐於腿上,任他想如何便如何去了。
終不過一死罷了,反正她這條命本就是他救的,還給了他也無妨。就當做,她再也不欠他吧。
但無聲淚泣中,卻有人用隻冰涼斷器挑高了她的下頜望來。
還是用著那腔醉態般的笑意,緩緩道:“有甚好哭的,被揮劍相向的人是我,該傷心難過的是我才對……”
徐蠻真真是再不願看這人,便破罐子破摔的把臉扭下了那柄斷器的朝向另一邊。
見她這樣,少年仿佛得見了什趣味一樣的哈哈笑起。等笑聲落盡時便棄了手中斷劍,從腰間儲物袋摸出柄新器朝下遞給過去。
“不過損了柄法器而己,也能讓你哭成這樣,瞧瞧這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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