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母親那邊的時候，母親早就辭職從廠搬了出來，住在了工地，所以我在工地住處還不算無聊，有人作伴，因為除此外同齡的玩伴隻有那個小男孩。11歲正是個嘰嘰喳喳的年齡，看到很多事兒都會想找個人說個沒完沒了。

    來這邊的時候奶奶讓我帶了點家做的臘腸，臘腸是純五花肉做的，隻放了點四特酒和辣椒、鹽，然後掛在陽台上曬幹、風幹而成，用油簡單煎一下就很香很下飯，母親那天恰好簡單做了個臘腸炒大蒜。那個男人下班回來後，我們一起坐在那種簡易用木板釘成的凳子上，圍著一張方型木板吃飯。

    臘腸是我最喜歡吃的菜之一，自己最喜歡的東西總是忍不住分享給別人，並且好奇自己的最愛會不會也會得到別人的鍾愛。於是我在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就跟那個男人介紹這份奶奶做的臘腸，並讓他快點夾起來嚐一嚐，看看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可能話說得太多，惹起了人家的反感：“你他媽的能不能閉嘴安靜點，好好吃飯，他媽的吵死了”。我聽著感覺心很難過，便安安靜靜的吃著自己的飯，沒有繼續說了。倒是母親跟他吵起來了，“人家好心好意讓你吃菜，你哄什哄，這像話嗎？”“老子上班累的要死，她還一直吵吵吵，我說幾句怎了？”那男的臭著臉，也沒給我媽什好臉色。我媽也很生氣，也板著臉，大家就都黑著臉，把晚飯吃完了。母親去公共區域洗碗的時候，就跟第一次見到的阿姨聊起了這事，那個阿姨是那個男人的老鄉，她經常幫忙批評他，教他應該怎做，跟我們相處。我吃完飯，在那個小隔板間洗完澡就早早回到自己的小隔板間睡覺了，她們後麵聊了什我並沒有怎關注。年齡小的好處就在於不管發生了多令人難過的事情，總是睡一覺就會忘記。

    白天的話大家在工地也沒什好玩的，工地的女人們早上出去菜市場買買菜，買點水果，做飯、洗碗、洗衣服，天氣好大家也會約著去工地附近的公園散散步，我們小朋友就順便揀一揀瓶子，除此外大家也沒有別的去處。

    不出去的時候，我就待在工地麵，看看電視，或者不同樓層到處轉悠轉悠。有時來樓上班的其他男人會逗我們，跟我們一起玩，打打鬧鬧的。有個很年輕的電工，大概20出頭的樣子，長得挺帥的，他在我們樓上工作。見到我們時不時跟我們一起打鬧，偶爾也會給我們幾塊錢讓我們去買糖吃，我們都挺喜歡他的。有一次我在水龍頭洗葡萄，邊洗邊吃。那個電工經過我們這一層，不知怎他就跟那個小男孩打鬧起來，小男孩拿著自己的塑料寶劍，嬉笑著追趕他，電工跑上樓，那個小男孩跟著跑了上去。我洗完葡萄，也跑上樓去追趕他們，想跟他們一起玩，找了兩三樓都沒找到，足足爬了四樓才找到他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躲在一個樓梯下麵，我跑過去，看到那個電工把那個男孩壓在地上，不停的親著那個小男孩，小男孩拿寶劍不停刺著他的肚子，見我來那個電工就把小男孩放了，小男孩馬上掙脫了他的懷抱，直接跑下樓，我愣在那，沒明白發生了什事情。那個電工也起身，他的嘴唇都流血了，他拿手背擦了擦，朝我笑了笑，我感覺怪怪的，也跑下樓去。那個小男孩就在水龍頭那，不停在漱口，他的後背都是髒髒的沙子，估計是躺在了地上的緣故。我拿手去幫他拍幹淨了，他一激靈甩過頭來看我，嚇我一大跳，看他的眼睛通紅通紅的，感覺很憋屈，我也不好意思細問是什情況，他漱完口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了，我站在那，準備洗手。那個電工也下來了，又朝我笑了笑，便走了。之後我就從來沒見過他了。

    到了該上學的月份，母親在那個小男孩上學的地方幫我報了名，是一所私立小學，需要額外交五百多的借讀費，原本說要通過考試才能上，但是後來不知怎，直接就收下了我。雖然我在老家幾乎不怎上學，時常逃學，一個學期沒去上過幾天課，但是學校的數學、語文勉強還能跟得上，能考個八九十分，至於英語，完全不明白老師在講些什，上課就是鸚鵡學舌，老師讀什，我複述什，也不知道老師讀的東西是什意思。上課老師給我們放磁帶，讓我們跟讀，我也不明白麵放的是什，也是鸚鵡學舌，考試幸虧都是選擇題，a、b、c、d胡選一通，蒙混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