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淩住進了獅坡城內的陳家府宅，說是府宅，其實和城內其他的慣常的人家差不了多少，頂多是稍大一些，有個大門，前麵放著兩頭石獅子，掛著“城主府”的牌匾。

    城主府除了年邁的陳老將軍沒有別的人，懷淩婉拒了入住主院，帶著清淺和清微住了旁的空的院子，一並來的侍衛跟著陳驚鳴去了城外的駐紮地。

    “殿下，還是讓屬下跟您一起留在城內吧。”侍衛長重明牽著馬繩跟在懷淩身後，“您的安全屬下實在不放心。“

    “不必擔心。“懷淩搖搖頭，”帶著侍衛隊去城外吧，正好這段時間也做點該做的事情。“

    “是。“

    軍務要緊，陳驚鳴留著也沒多大的用處；等進了陳府，懷淩就讓她帶著將士們回到軍營了。

    偏院的陳設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能察覺的出使用過的痕跡；正中央木椅靠背磨掉了一塊朱紅色的漆，泛著發黃的顏色；左側房梁上懸掛著布簾，輕輕拍一拍，沒有任何的塵土揚起來。

    不像是之前完全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雖然也可能是提前打掃過了。

    懷淩問：“這個院子，之前是給誰住的？“

    “啟稟殿下，這之前…沒有人住；特意為您打掃出來的。“

    回話的是府的管家，瞧著樣子是個老兵，走路時左右腳一抬一跛的，麵上還有疤；回話的時候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眼神偶有躲閃。

    “是嗎？“懷淩就沒有再問下去，”沒事了，你下去吧。“

    懷淩把木盒子擱到窗邊的桌子上，掀開蓋子，伸出手指在麵容輪廓上細細地摸索，沒有什縫隙，確實是真的無疑；她收回手，放進銅盆淨了淨手，用帕子擦幹淨。

    “把這個收起來吧，到時候帶回去。“

    “殿下，這算是您已經做到陛下的要求了？”

    “嗯。”

    “比屬下想的要容易一些。”

    懷淩把木盒蓋子合上，遞給清微；清微接過，準備收進來的時候專程帶著的金絲楠木箱子，麵堆滿了大小不一的冰塊；原是為了方便在來的路上帶一些吃食保存著。

    “殿下，我們一定要把這顆頭帶回去嗎？！”

    開口詢問的是另一位侍女，她連忙攔下清微的動作，“屬下的意思是，我們非得用這個箱子把頭帶回去嗎？”

    她嫌惡地皺著眉頭，倒不是因為裝著頭顱的木盒子。

    “這多糟蹋這個箱子啊；這箱子多值錢啊，裝了這個，以後還怎裝別的東西啊？”

    “清淺……”懷淩偏頭，無奈地笑了一下，正準備說些什，“你若是……”

    “咚咚————”

    陳驚鳴在軍營設宴，迎接押運糧草前來的懷淩一行人。

    兵士是來引路的，頭上紮著黑巾，穿著三層短襦，外披一件長式麻衣；腰束革帶，青銅帶鉤。下身著素布小口，穿著氈襪，踩著一雙過著皮革的靴子。

    懷淩換了一件不起眼的素色的勁裝，摘了玉冠，隻用布條緊緊地纏裹著頭發；下身裹了一件麻布做的短襦披衣。

    已近黃昏，太陽從遙遙的平坦的黃沙地麵上沒下去；凜冽的風在近空疾速穿行，讓人遍體突生寒意。

    獅坡城大半的民眾都是將士，別的，就是跟著將士一起來到這的家人。

    屋子都是靠著土堆積起來的，純粹的土牆，一致的全部是土堡的防禦樣式，隻留了一個小口子，剛供一個人進出的大小的。

    來往的民眾很多，大多是女子，挽著婦女樣式的發髻，穿著各色的麻布衣裳，算得上是給單調的大漠增添了亮色；胳膊上挎著藤草籃子，裝著一堆東西；雖然不知道突然出現在城的這一行人是誰，隻是大概猜得出來是什官員；見他們往城外走，隻是好奇地看了幾眼，湊在一起低聲說些什。

    “參見殿下。”

    陳驚鳴候在軍營的門口等著，一大步上前，雙手抱拳行了個軍禮，而後身子向後微微一側，“殿下，請。”

    仍舊是厚厚的土牆，間或鑿出四四方方的小窗，中間隔出個口子，用厚厚的毛氈布擋風，直拖到地上，混著塵土，做為進出的簡陋的門。

    說是宴請，其實也很簡陋，一些簡單的飯菜，在偏遠的獅坡城已經算得上是豐盛；邊上擱著獅坡城特有的苦酒，上麵沾著的封紙扯了個口子露出來。

    懷淩坐在了上首；左右兩側坐著陳驚鳴和陳老將軍，底下依次坐著獅坡城大大小小的武將文官，按照官銜落座。

    “感謝諸位拱衛我天啟的江山，若無諸位，天啟就無今日之太平，百姓也無今日之寧日！懷淩特在此，以酒感恩，感謝諸位，感謝為百姓而留在這的所有人！”

    懷淩站起身，雙手捧著酒杯，一飲而盡；清淺上前一步，把酒倒滿；懷淩抬了抬手，將酒液在桌案前傾倒而出，一灑而盡。

    透亮的酒液濺入泥土，變成棕褐色，而後塵土在微風中翻滾，覆蓋了泥麵。

    “謝殿下！”

    將士們異口同聲，舉起酒碗；一半的酒液飲入口中，另一半的酒液灑到地上；而後又一一地站起來，按著座椅的順序，給懷淩敬酒。

    酒過三巡，底下的武將們個個麵不改色的，聊得熱鬧；懷淩反倒是不勝酒力，有些支撐不住了；瞧著底下的將士們聊的火熱，她輕輕地拉開椅子，起身，繞著椅子後麵，朝著要起身向她行禮的官員們擺擺手，示意不用做什，悄悄地撩開簾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