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坡城一行就這樣以一種懷淩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方式迅速結束了。

    離開的那天，按照她的吩咐，隻有陳驚鳴和陳老將軍來了城門口送行。

    車隊漸漸遠了。

    陳老將軍已然上了年紀，約莫是常年待在邊關的緣故，身子骨健朗，精神勁頭很好，挺直著身板站在城門口。

    “但願殿下能順利登基，讓你以女子身份，正式掌管陳家軍。”

    陳驚鳴想起懷淩的吩咐，“將士們不必特意送行，忙自己的事情去罷了。”

    她笑了笑，“會的，父親。“

    “父親一向篤定，當年拒絕梁王求助是因為知道陛下會登基，如今默許我殺了弟弟和梁王，難道不是也相信殿下會登基，成為最後的贏家？那父親又何出此言？”

    “但願吧，女子若要在這個世上做些什總是不比男子。當年，你娘………”陳老將軍歎了口氣，臉上顯出疲態，轉身往回走，陳驚鳴跟在他身旁，亦步亦趨，恭順地低頭聽著，“你這次過後暴露了自己的女子的身份，殺了你弟弟，殺了梁王；這些事情上諸那邊的人就快要收到消息了，隻怕文官那邊會說些什，不過你多加注意自己。”

    “是的父親，我知曉。”

    直到獅坡城的氣勢雄渾的城門消失在遠方，懷淩才放下馬車車廂側邊的小簾子。

    “殿下，我們…就這回去了？就這簡單？”

    清淺跪坐在蒲團上，手拿著茶壺倒茶，沒忍住問。

    “不然？”懷淩隨口應了一句，捧著書卷坐在榻上，手肘支在小桌上。

    清微安靜地垂著腦袋，跪坐在懷淩身旁，輕輕地搖著手的紙扇子，吹來些微風。

    “打聽清楚了嗎？陳老將軍的小兒子去哪兒了？”

    陳老將軍府上隻有一位原配夫人，早年戰死在沙場，留下兩個孩子。對於前者，陳小將軍陳驚鳴從眾所周知的男兒身變成女兒身，懷淩初見隻是有些詫異，而完全可以理解。

    “朝中的窮酸儒生，總是要人做什，捧得高，最後即使戰死沙場也落不了大名聲；而要不是什要緊關頭，真是個女兒身當了將軍，諫官們七嘴八舌便要人以死謝罪的。”

    對於陳老將軍的幼子，懷淩此次完全沒有見到。

    清微道：“屬下打聽到，是陳小將軍殺了自己的弟弟。”

    懷淩翻了一頁書，“為什殺的？”

    “這個屬下暫時還沒有弄清楚。”

    “無妨。”懷淩擺擺手，飲了一口茶，“既然隻剩陳驚鳴，那就合該是陳驚鳴掌管陳家軍；其中緣由慢慢探究就好，不是什要緊的事情。“

    “重明！”

    重明騎著馬在車廂左右徘徊跟隨，聽到喊聲，彎下腰貼近車廂的窗口。

    “殿下，怎了？”

    懷淩低聲吩咐：“到福南城讓人繼續駕馬車；我們換另一條路，騎馬一路加緊行軍返回上諸。”

    距離獅坡城最近的城池，是福南。

    卻也隻能足足走上一天的路途才在天黑勉強到了城門口。

    得了消息的福南城城主早就在城門口候著了，遠瞧著有長長的一列隊伍走過來，到城門口穩穩地停下。

    福南城的第一大姓就是福，城主是朝廷從福家選出來的，一貫是福家的家主兼任城主一職；這一任城主福文四十歲，做城主已然有二十個年頭了。

    “臣，福南城城主福文，參見皇太女殿下！”

    “福大人請起，禮重了。”

    懷淩伸手虛虛地扶了一下，心暗暗想，果真是人如其名。

    雖然之前已經見過一麵了，但她還是不免感歎於，福氏一府人的麵相生得都是圓滾滾的樣子，模樣都很相似，看起來就很有福氣的樣子。

    即使扔在人群，一下子就能辨認出來。

    懷淩此前一直待在上諸城；此次押送糧草抵達獅坡城，實際上，是懷淩第一次離開京城遠行。

    急著離開返回上諸，就沒再在福南城多逗留，匆匆休整了一下，帶夠了幹糧盤纏，懷淩連夜帶著一部分人馬先行啟程離開。

    清淺和清微蒙了麵紗，清點此次要帶的東西。

    “殿下，梁王的頭顱……”

    懷淩瞥了一眼，“留在馬車吧。”

    倒卻不是來時帶著的那個金絲楠木的箱子，隻是個普通的瑣碎木頭廢料做的木箱子。

    “清淺。“她笑著道，”什時候換的箱子？“

    清淺抱著箱子，訕笑著，想要打個馬虎眼蒙混過去，“就是走的時候…殿下您忙著…屬下去倒換東西……”話未說完，便一溜煙兒地跑了。

    “殿下，我們走哪一條路？”

    重明拿了地圖過來，展開。

    “我們直接從山路走，繞過所有大小城鎮。“懷淩拿著筆劃了條線，把筆擱到桌架上，“馬車還是按照原路，從各個城池走，留幾路暗衛，若有來刺殺的人，一一記錄下來，回到上諸後你先看了再報給我。”

    “是，殿下。”

    重明做了叉手禮，卻停在原地沒動。

    懷淩問：“怎了？還有什問題嗎？”

    “殿下怎好總自稱我…”重明低聲提醒，“殿下不可失了身份，沒有威嚴。”

    自山路而行，確實要比走尋常的官道的腳程來得快得多；未用的了半個月，便從福南趕到了上諸城郊；途中差點跑死了幾匹馬。

    眼見著已經能夠看到上諸的城門，懷淩索性下了馬，也算是給馬一個休息的機會，摸了摸馬的腦袋，馬兒甩著尾巴，親昵地靠過來蹭了蹭，打了個重重的鼻響；她把馬繩攥到手，慢慢往前走。跟在身後的重明、清淺等人都下了馬，牽著馬繩。

    到城門口的時候，重明翻身上馬，帶著手底下的護衛和所有的馬匹先行進城。

    為了方便趕路和安全的顧慮，懷淩等人做了些麵容上的改變，因而此刻尚能悠閑地慢慢地走進城門，也不憂心要被人認出來。

    街市上熱鬧的厲害，人也多。

    懷淩挑了家看著不錯的茶樓，往靠窗的位子上一坐。

    “客官給您上壺茶，您吃點什？“店小二小跑過來，利索地拿著塊布擦了桌子，放了一壺茶，遞了菜單；她隨手指了幾個瞧著還不錯的菜品的名字。

    “倒是不知這家茶樓何時開的？以前也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