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總是發生的猝不及防。

    近來的幾人都有些沉寂，連班的氛圍都有些怪怪的。

    胡沁上課的時候表情嚴肅，並在某次晚休看新聞周刊的時候專門強調過，不要在班上討論任何與平煬有關的事情。

    雖然緘口不言，但也不失為一種保護。

    就這平靜的又過了兩周。

    像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寧靜。

    也終將迎來暴風雨。

    車聞帶回消息的那天，奉城下了很大一場暴雨。

    很大很大。

    是在一間廢教室，說了這個消息。

    “平叔叔在平煬期中考試那天因為疲勞駕駛發生車禍，換道時與旁邊經過的車輛相撞，車側翻飛過防護欄，現場……無人幸免。”

    “事後交通認證平煬父親全責，賠付對方家庭200萬經濟損失，家的房產被抵押變賣，剩下的最後一點錢……用於平煬母親手術的費用。”

    陳空：“他媽媽怎也要做手術？我記得阿姨身體還可以的啊……”

    車聞聞言表情凝重：“沒有，阿姨身體一直不太好，之前一直在醫院療養，阿姨頭部生有腫瘤，之前幾度壓迫神經需要做切除，一直在靜養等情況穩定後做手術。”

    “我們不知道，是因為平煬沒跟我們提過這些。”

    幾人聽完都沉默下去。

    平煬很多時候雖然不太正經，做什都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但恰恰也是他們幾個中最實在的。

    對什都漫不經心。

    又做什都盡力而為。

    這樣的人，為什……

    車聞緩了緩，在沉默中繼續開口，這時廢教室門外突然響了一聲動靜，幾人聞聲去看，隻看見門外跑過一隻野貓，於是便又繼續：“被同學撞見的那天，平煬本來是取了錢準備去醫院給阿姨做手術，阿姨的情況在得知平叔叔出事後開始惡化，在醫院暈倒過兩次，後來主治醫師不得不下了通知告訴平煬盡早準備手術，才能保住平阿姨的命……”

    所以，可想而知，在那樣的情況下，十七歲的少年平煬是以怎樣急迫的心情取了錢趕往醫院給母親做手術，突然失去父親的痛苦還未來得及消化又要麵對母親的病情惡化。

    樓茗不敢想。

    可偏偏是那樣的情況下，還有人衝出來搶劫，男人尾隨平煬看見他手的現金，心生歹意，持刀立於少年身後被反殺。

    崩潰的平煬急紅了眼，下手沒了輕重。

    正當防衛演變為過失殺人。

    好在事發路段有監控錄下了全過程，人證物證具在，起訴流程開啟，正式宣判那天，也是雨天，平煬被判了五年。

    郭檸背著所有人哭紅了眼睛。

    車聞坦白真相的那天，所有人都選擇瞞著郭檸，什都不清不楚，其實也挺好的。

    連樓茗後來去探的那次監，平煬也在電話告訴她，就讓郭檸認為他是被判了無期，好好準備高考，忘了有他這個人最好。

    以前那些雜亂的時光，就當……

    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嗎？可樓茗怎覺得怎這殘忍呢……

    到最後他們還是統一了口供，一致告訴郭檸事實就像班級群所說的那樣。

    平煬殺了人，判了無期。

    郭檸對此隻是淡淡點了下頭，說著：“知道了。”

    樓茗眼眶紅了，後來，直到許久許久以後，樓茗才知道，原來當初教室門外的那隻野貓。

    是郭檸。

    她早就知道了。

    很遺憾吧，在即將升高三的時候出現這樣的事情。但日子還是要向前走，自平煬出事以後，大家的生活還是在繼續，隻是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

    在籃球場上組隊湊不齊人，心會微微地怔一下。

    原來都過去這久了啊。

    他們好像有點想平煬。

    隻是一點。

    一點。

    -

    高二正式結束的那個暑假，校園變得空蕩蕩的。

    上一屆高考畢業完的學子隻剩下各類零星的‘古詩詞錦集’、“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數學”、“高考必備3500詞”然後就是後黑板“申請畢業請假條”。

    那明晰的字跡，卻又那地不真實。

    她們高三了啊。

    樓茗的同學錄都還才畫到一半呢。

    ……

    準高三備考生需要暑假留校補一個月的課。

    在這個時候，班級又換了一次座位。

    樓茗和車聞仍舊坐在一起，但她左手邊的座位隔著一個過道，成了馮久陽。

    女生衝她甜甜打了個招呼，樓茗抿唇點點頭，繼續低頭寫自己的五三，湊得近了，車聞抬手捏捏她後頸。

    樓茗又坐直起來。

    教室頂上的黑板已經掛起了倒計時。

    離2020年高考，還有——37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