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氣息混合著低沉的聲音,撞進梁時景的胸腔。
語氣信誓旦旦,不像是在作假。
梁時景鬆了一口氣,提著的心落了下來。
溫辰川的話說服了她。
對於一個商人來說,沒有什比賺錢更重要,南昆拿不到獎,對他這個投資人的影響比對她們這些演員要大得多。
能有什動機,值得他去毀掉這個獲利的好機會?
不應該是他。
但想清楚這背後的緣由後,她那顆落下的心中空蕩蕩的,又像是少了些什。
在商言商……。
梁時景忽然想到那個站在玻璃前的夜晚,他向她眉飛色舞地比劃著,嘴說著坐標軸、解析幾何等等她聽不懂的名詞。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也許眼前這個人並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滿身銅臭、唯利是圖,甚至也許能站在她的另一麵,和她像現在這樣,討論昆曲,讓她在熟悉的曲調中發現以往不曾理解的東西。
然而,還是她想多了。
無論是包裝得多冠冕堂皇的外表,終歸還是有一天要露出本質的。
梁時景這想著,退開一步揚起頭,靜靜地看了溫辰川一眼,緩緩地點了下頭。
“溫先生既然這說了,那我相信你。“
然後她垂下頭,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轉身背對著他說了一聲。
“再見。”
便頭也不回地走向了夜色中。
溫辰川修長的手指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的蜷縮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卻又什都沒有留下。
他煩躁地把煙重新塞回嘴,緊緊盯著梁時景逐漸變得模糊的身影。
煙圈層層上升,像是永遠找不到歸路的魚,在掙紮著回遊的過程中,一個個慢慢湮滅。
如同他和她的每一次交集。
-
在蓮華獎還有一周就要開始的前夕,南昆剛剛修建好的劇院大樓忽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為首的年輕女子明豔靈動,一雙含情目看誰都帶著三分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團長卻在這樣的視線被看得頭皮發麻。
他盯著她身後的人和滿滿當當幾箱子的東西,擦了擦腦門上不存在的汗。
“何……何小姐,這是……”
何佳玉倒是十分爽快地接過了話。
“團長,我們北昆想來提前熟悉一下地形,順便借你們的排練廳排練一下,做最後的準備。”
團長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熟悉地形倒是可以,但是……排練的話……”
他看著對方笑吟吟卻完全不打算讓步的架勢,搜腸刮肚地找出了一個理由。
“咱們現在可是競爭關係,你們就這放心我們?”
何佳玉聽到後笑容更盛,照得她整個人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當然放心,我就算不放心團長你……”
她眼珠子一轉,看向團長身後站著的梁時景和穆淩飛,甜甜地補了一句。
“我也相信梁師姐和穆師兄的人品。何況,都是唱的牡丹亭,大家都能對詞曲倒背如流,就算互相看到了節目,又有什好擔心的呢?”
言下之意,就算你們看全了她的排練過程又能怎樣,人家有這個自信。
梁時景皺了皺眉頭。
何佳玉卻不放過她的小表情,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台階,繞過團長向梁時景伸出手。
“梁師姐,上次想在慶功會上和你見個麵,沒想到你臨時有事沒有過來,真的很遺憾。”
梁時景的臉變得有些蒼白。
她一直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那次她被溫辰川半道帶去別墅的事情。
幸好大家都知道她的個性高冷,慶功會後沒人對她問東問西,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誰知道今天被何佳玉當眾戳穿她沒去慶功會的事情,梁時景頓時感到周圍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特別是身邊的穆淩飛那道包含著驚訝、疑問和別的什複雜情緒的目光,讓她越發沒有直視的勇氣。
梁時景並不擅長當著其他人的麵撒謊,隻能緊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好在何佳玉立刻轉移了目標,笑著看向站在她身邊的穆淩飛。
“穆師兄,上次交流訪問後就沒再見到你,近來還好嗎?”
滿腦子都被剛剛何佳玉那個消息砸得緩不過來神的穆淩飛勉強收回了看向梁時景的目光,轉過頭衝著何佳玉禮貌地笑了笑。
“謝謝何師妹關心,一切都好。”
何佳玉聽到後卻收斂了笑容,搖搖頭歎了一聲氣。
“穆師兄不用這跟我客氣,我知道那次風波……唉,可惜我也沒幫上什忙……”
穆淩飛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語氣也熱絡了很多。
“不不不,多謝何師妹第一時間站出來幫我說話,這才讓輿論轉了個風向。是我沒有主動上門感謝你,我的錯。”
“南昆北昆都是昆曲,一筆寫不出兩個來,幫自家人是應該的嘛。”
何佳玉聽到最後才又露出了笑容,仰起頭看著穆淩飛,眼睛的笑意更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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