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腦供血不足、伴有輕微低血糖和低血壓、情緒過於緊張……”
“醫生,那她大概什時候可以醒來?”
有模模糊糊的聲音透過沉悶的耳膜傳來,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病人短時間內受到了過度情感衝擊,可能潛意識還不想清醒,器質性的檢查結果還要進一步……”
梁時景努力地睜開眼,看到頭頂慘白的天花板,腦袋仍然嗡嗡的。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才發現嗓子像是已經幹涸的河床,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耳邊的聲音已經停止了,門開了又合,有腳步聲遠去。
她重新閉上了眼。
在混沌的意識,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師妹……師妹……”
梁時景又一次睜開眼,看到了穆淩飛寫滿擔心的臉。
後者看到她醒來的樣子,一下子變得很激動。
“你終於醒了!我這就去叫醫生!”
梁時景望著他飛奔而去的背影,一些記憶在她腦海慢慢複蘇。
穆淩飛的背叛,何佳玉意外大獲成功的演出,闖進門來的溫辰川,還有……
梁時景猛地睜圓了眼睛,撐著一口氣掙紮要坐起來。
“爺爺——”
明明是最熟悉的兩個音,從她仿佛要被撕裂的喉嚨發出後,卻隻剩下嘶嘶的聲音。
梁時景半靠在枕頭上,仰著頭看向床頭懸掛著的吊瓶,艱難地想要挪動身體坐直。
可是全身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一樣,軟綿綿得使不上一點力氣。
就在這時,門又響了。
她想轉頭看一眼來人,身體卻不受控製地跌了下來,又一次深深地陷入到了白色的床單。
幾乎與此同時,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托住了她的後頸,仔細而輕柔地將她一點點扶正了。
梁時景在他的幫助下,終於勉強坐成了一個90度的直角。
散落的長發遮擋了她的視線,讓她一時之間看不清來人的臉。
但那個人呼吸間傳來的熟悉的淡淡的薄荷煙草味道,卻讓她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溫……”
她又一次開口想說話,卻隻能吐出一聲細若遊絲的氣音。
“剛剛找了主任會診,結論還沒出來,你先不要勉強自己。”
低沉悅耳的男聲從耳邊傳來,溫熱的吐息刺激得梁時景微微瑟縮,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身體又一次向下倒下。
隻是這次她沒有落在床上,而是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
溫辰川一隻手托著她的手臂,另一隻手環過她的肩膀,幾乎將她抱在了懷。
“別用力,你本來就有點貧血,動得太厲害頭更暈了。”
梁時景下意識地想要遠離他,但整個身體使不上一點兒力氣,連坐著都必須要靠一個點支撐著。
她隻能垂著頭,由著溫辰川在她身後坐下,用胸膛代替了手讓她靠著,將她整個人圈在他的懷。
梁時景閉了閉眼,努力忽略身後傳來的熱源,一點點從喉嚨擠出一個音。
“爺爺……”
身後的溫辰川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長發別到耳後,好讓她一雙眼睛露出來,然後覆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別擔心,他已經脫離了危險,再觀察一天就能離開icu了。”
梁時景猛地睜開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著要下床。
可她連坐著都困難,別說邁開腿了。
剛剛挪動了一下,一陣天旋地轉就向她直直襲來,梁時景的身體晃了晃,最終還是頹然地倒在溫辰川懷,頭偏到了一邊。
男人溫柔地用手指梳理著她的長發,低沉的聲音隨著動作不慌不忙地傳入她脆弱的耳膜中。
“老爺子是被來接他去看蓮華獎的司機發現倒在玄關處的,還好發現得及時立刻送到了醫院,醫生說是急性心血管病。”
“你爺爺身體其實從去年開始就不太好,到了今年尤其嚴重,醫生看了化驗報告後都說早就應該做手術了,但他一直拖著不肯去,就想等你比賽過後再說,沒想到……”
他的話像針一樣紮在梁時景的心,痛得她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爺爺的身體不好,她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也曾經看到他皺著眉頭看體檢報告,每次問他什情況卻又守口如瓶。
沒想到最後得知老人的病情,居然是在他們都在醫院的情況下。
梁時景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蒼白的唇幾乎與牙齒撞在一起,卻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
都是她的錯。
她為什這自私功利,隻是因為太想拿獎,就連至親的健康狀況都可以假裝忽略,直到住院才知道他已經這嚴重了。
她垂下頭,眼中的熱度逐漸攀升,最後化作蒸騰的水汽,順著眼角和臉頰,緩緩落下,在溫辰川的手指上留下一滴水跡。
身後的身體明顯震動了一下。
溫辰川斟酌了半天,還是開了口。
“其實,你爺爺的病——”
“師妹!醫生來了!”
大門被用力打開,一個青年衝了進來。
旁邊病床上的人紛紛投來側目的眼光。
穆淩飛沒有理會那些目光,徑直奔向梁時景的床。
“師妹你都坐起來了……”
話說到一半,穆淩飛忽然停住了。
他看到病床上還坐著個人。
溫辰川不急不忙地抬起頭,下巴抵在梁時景的頭頂處,輕輕地露出一個笑容。
“進來時是不是應該先敲個門?”
穆淩飛看著兩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眉頭狠狠皺起,剛剛的溫和立刻變了個樣子。
“你怎在這?!”
溫辰川卻別過頭,根本沒有搭理他的話,而是伸手按響了床頭的鈴。
“護士長?65號床病人醒了,我們可以換病房了。”
說完,他回過頭,還維持著環抱著梁時景的姿勢,不輕不重地抬頭瞥了一眼穆淩飛,這次眼多了抹譏誚。
“不勞你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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