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林一念敢跳海, 是知道自己死不了,畢竟還有世界意識的存在。
可當她和那個影子融合後,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那些從原主那繼承來記憶, 正一幕幕地快速閃過, 她來到這個世界時,是繼承別人的記憶, 而此刻,更像自己親身經曆了一遍,都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包括原主在星光公司遭到打壓, 也像自己的經曆,後來她抓住機會出演《問道》,好不容易和星光的合約熬到頭,年末《問道》大爆, 她終於熬出頭了。
卻在翻身之際,迎來一記重擊!
那時的蘇如雪事業如日中天,她的粉絲撕遍娛樂圈,出了名的戰鬥力強。
蘇如雪隻發了一條微博。
——小師妹?小三的姐姐。
在這個男女不同待遇的狗屁世界, 男的出軌,隻要它浪子回頭就能毫發無傷。女人如果沾上小三這兩個字眼,這輩子都擺脫不了, 哪怕她是上當受騙的。
扯到了小三,雖然小三不是她本人,可她是小三的家屬,又是正主蘇如雪親自下場撕人,職粉再帶一下節奏, 小雪花們就戰鬥欲爆表了, 追著原主一家喊打喊殺。
從那天起, 他們一家人的生活就此被打亂,很多極端的小雪花為了給蘇如雪出頭,來到上原村堵門,不僅影響了他們一家的生活,住在這棟樓的租客也受到了騷擾。
大家都苦不堪言。
更詭異的是,蘇如雪隻撕他們一家人,隻字不提搶她男朋友的許微微,和綠了她的渣男顧景明,隻將矛頭對準他們一家人,真正的小三和出軌的渣男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他們一家人被折騰得夠嗆,線下線上都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後來,他們被極端的小雪花追車,一家三口墜入海中。
第一次墜海發生得太快,她隻來得及驚恐害怕。
第二次,她是清醒著重新經曆了一遍。
明知道會發生什,她說不出口,也改變不了任何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厄運來臨。
她滿心絕望,卻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父母。
還要倍受精神煎熬,幾度崩潰。
第三次,從一開始知道自己還是改變不了任何事,她已經無望了。
她恨蘇如雪,恨騷擾他們一家人的小雪花。
但沒有恨過許微微,事情是因許微微而已,但主導這一切的人是蘇如雪,蘇如雪才是他們一家的仇人,可再恨又能怎樣?她什都做不了,看著他們一家人的死期越來越近。
她還恨自己,恨自己為什要清醒地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她寧可自己什都不知道!
這次墜海時,她隻剩下仇恨了。
也許是恨意太過濃烈,在車子剛墜海時,終於發生了奇跡,她腦海中響起一個不像人類的聲音,它問她:“想改變嗎?給你個機會。”
她抓住了這個機會。
能過考驗後,她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也有了改變的能力。
……
另一邊,林秀麗渾身一顫,好像有什東西在離她而去。
此刻,她和葉從榮在二姐家打麻將,另幾人都發現了她的異常。
林秀麗手捏著一顆麻將,可她眼神空洞,顯然不在狀態。
“老婆,怎了?”
“老三,你發什呆?”
這兩個聲音將她的意識喚了回來,林秀麗甩了甩頭,“我好像忘記什事了。”
葉從榮問:“什事?”
林秀麗暫時想不起來,能被忘記的,要是小事,要不是好事。
麵對幾道關切的目光,林秀麗說:“忘了就忘了,咱們繼續。”
嘴上說著忘了就忘了,卻仍是忍不住回想,她究竟忘記什事了?
仔細地回憶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這幾天都很正常,唯一反常的事,是她十天前張羅著一家人呆在派出所外麵,他們吹了一天的寒風,好在沒感冒。
林秀麗怎也想不起來,為什非要去派出所外麵呆著?
就連吃飯的問題,都是大姐一家幫忙解決的。
究竟為什呢?
又打了一圈麻將,林秀麗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最近有點健忘。”
……
海城大橋。
顧景臣跟著林一念從橋上跳下,他運氣好,林一念就在他手邊,但她目光渙散,臉上蒼白如紙,和跳橋前的狀態一個天一個地。
他一把撈起她,就見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念念,你怎了?”顧景臣一手圈住她。
有一點很奇怪,她像沒有重量,他毫不費力就把她圈起來了。
可現在他們還在海中,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回頭看了眼,他們想上岸有著近百米的距離。
如果是他一個人,他肯定能遊過去,可他身邊還有個失去意識的林一念,現在圈著她是很輕,但近百米的距離,她再輕也是個成年人,稍有不慎,他們兩個人都會葬身海。
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為了安全著想,還是去橋墩下麵吧!
上麵的司機也在喊:“顧總,先去橋墩下,免得沉下去。”
沉下去就完了。
直到保鏢拿來救援繩,上麵有人牽著,免得他們沉入水,顧景臣才帶著林一念朝著岸邊遊去,倆人安全上岸,他了的一顆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上岸就好,活著就好!
林一念還昏迷不醒,但呼吸和心跳都正常,就像睡著了一樣,臉上也恢複了血色,跟往日一樣泛著健康的紅潤,不像之前在水蒼白的模樣。
跳橋後,她也沒有沉到水,肯定不會嗆水。
隻是不知道她為什會昏迷。
上岸後,顧景臣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念念,快醒醒。”
“念念。”
“林一念。”
又喊了兩聲,她還是毫無反應。
倆人都穿著濕透的衣服,上岸前還沒什感覺,上岸後冷意就襲來了。
保鏢遞了件西裝外套過來,顧景臣拿它裹在林一念身上。
他問司機:“從這去長龍鎮的醫院要多久?”
司機估摸了一下時間,才說:“順利的話,二十分鍾左右。”
“現在過天橋,去長龍鎮醫院。”顧景臣穩穩地抱起林一念,大步朝著天橋走去,現在回市區太遠了,長龍鎮的醫院最近,帶她去醫院要緊。
出發前,先把林一念放在車上的手機拿了過來。
一個保鏢開著林一念的車子,他們一行人就出發了。
去醫院的路上,顧景臣撥開貼在她臉上的碎發,盯著林一念的臉直看,他的眉心再次緊蹙,今天發生的一係列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按理說,在水帶著一個昏迷的人,應該負擔很重,林一念很奇怪,她在海沒什重量,他隻用圈住她,再輕輕一帶,就能帶著她遊很久。
等上岸後,又恢複正常了。
把她抱在手,是一個正常人的重量。
還有一點,在林一念跳橋後,她手腳都不動彈,卻沒有下沉。
顧景臣的指腹輕輕地觸了下她的臉,溫熱且柔軟,碰了一下後,他就把整個手掌壓了下去,輕輕地覆在她臉上,再俯身附在她耳邊小聲問。
“念念,為什要跳海?”
說好今天給他答複,卻獨自跑來海城大橋,還讓他親眼目睹她跳海。
他不知道她為什跳海。
回想一下元旦那天,他們一起來到海城大橋,還在橋上呆了好久,顧景臣就能肯定她今日之舉是早有預謀,說好今天給他答複,可能也跟這件事有關。
顧景臣捏住她的臉頰,輕輕一擰。
“你個小壞蛋,好的不學,學壞的!”
明明過得很幸福,每天都很快樂,還在一個多月前就預謀跳海了。
他實在想不到她跳海的原因,和她相處那久,他很肯定她的快樂都是真的,她的幸福家庭也是真的,她對貓貓狗子的喜愛也是真的。
家庭幸福,又不缺錢也不缺愛,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也完全沒有抑鬱的跡象。
一個每天快快樂樂的人,她沒有跳海的理由!
難道是有人威脅她了?
半個小時後,顧景臣換上保鏢買來的衣服,他的腦袋有點昏沉,這是要感冒的跡象,他吃了預防感冒的藥,就坐在那等結果。
又過了二十分鍾,有個身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出來了。
“她應該是睡著了,過兩個小時要是還沒醒,再做個深度檢查。”
以她從醫多年的經驗來看,病房那個小姑娘很健康,在當下這個遍地亞健康人群的環境,那個小姑娘脈搏有力,氣血旺盛,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健康。
顧景臣再次確認:“她隻是睡著了?”
醫生點點頭,“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做個全麵檢查。”
顧景臣說:“謝謝。”
林一念的濕衣服被換下來了,穿著條紋病服躺在病床上,她的呼吸平穩且綿長,是不像有事的樣子,真如醫生說的,就是安靜地睡了一覺。
她睡著的樣子很乖,睡相也很好,躺在那不會亂動。
顧景臣坐在病床前看了一會兒。
再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貼到自己臉上,他小聲說:“我原本想著,如果今天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那我就繼續追,總有一天能追到你。”
說到這就頓住了,再開口時,他的語氣變了,多了幾分嚴肅,但不是在公司開會時的嚴肅,而是一種訓斥小孩的嚴肅,“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等不了了,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再這慢慢追,我怕哪天稍不注意,你就不見了。”
像今天的事,發生一次就夠讓他害怕的了。
之前在水沒時間想太多,現在他有時間多想了,目睹她跳橋時的恐慌再次席卷而來,今天是他在身邊,冥冥中又有種神奇的力量保護她,才沒有出事。
若是再有下次,不……不會有下次!
顧景臣連想想都不願意,一次就夠了,不會有下一次。
……
林一念是真的睡著了,又來到無邊的黑暗中。
那個聲音又響起了:“恭喜你,改變了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隻是一個上午經曆的事,對林一念而言,卻好似經曆了一個世紀,她找回了另一半自己,也找回了自己全部的記憶,她不是穿書,她就是她自己,她就是這個世界的林一念。
哪怕改變了命運,父母依然健在,可那些記憶未能抹去。
她現在提不起勁來,三世的絕望足以壓垮一個人的意誌。
林一念站在黑暗中,不想動,也不想開口。
世界意識又說:“我提的條件,你什時候兌現?”
林一念的眼神微動。
是的,世界意識給她改變命運的機會,但也是有條件的,把她送去另一個世界接受考驗,抹去了記憶,成了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也忘記了自己的目標,在那個世界摸爬滾打,最終完成了任務,才得到那本記載著她一家人被炮灰的書。
若不是她完成了任務,她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那本書。
也就失去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有多少跟我一樣的人?”林一念問。
她的記憶從末世前一個月開始的,她住的那棟樓,沒有一個人好奇過她,她就是個沒有過去的人,後來認識了鄰居姐姐,也從來不提過去,隻會展望未來。
現在想想,也許大家都是一樣的人。
世界意識說:“還有幾個,但他們沒有完成任務,都回不來了。也有人更喜歡那個世界,下意識地抗拒我給的考驗,不想回來了。”
回來的人,隻有她一個!
林一念沉默了。
因為他們沒有記憶啊,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著任務。
她的任務是種夠十萬棵樹,再回來為這個世界種一輩子的樹。
這看,其他人的任務應該也跟自己的異能有關,隻要他們響應基地的號召,該出來幹活的就出來幹活,要完成任務其實並不難。
那隻能是他們不想回來,也可能是執念沒那深。
就像鄰居姐姐,在那個世界有異能在身,身邊也沒有煩人精,過得瀟灑又自在,不有去考慮別人,她還有個可愛的女兒,簡直不要太幸福。
如果鄰居姐姐真的是這個世界的陸清,是不如呆在末世。
她在這個世界的父母是重男輕女的渣滓,拿了封口費就不管女兒是怎死的,還口口聲聲他們的女兒有抑鬱症,已經不止一次尋死了,掩蓋了她真正的死因。
這些親人都不值得留戀,在另一個世界又有個寶貝女兒。
孰輕孰重,不是很明顯嗎?
至於其他人,林一念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們是怎被炮灰的。
林一念問:“像之前那樣,我育苗,讓別人種樹,也算種樹吧?”
世界意識說:“也算。”
林一念就安心了,“你放心,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種樹。”
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保住了她最親的家人,別說種一輩子的樹了,種兩輩子都值得!
世界意識又問:“你想不想抹去那些記憶?”
林一念聽了有幾分意動。
背負了太多,痛苦也多,之前的她最多說一句對原主的經曆感同身受,記憶隻是記憶而已,現在不一樣了,那不是別人的記憶,是自己的親身經曆。
找回另一半自己後,經曆過太多絕望和仇恨,哪怕已經改變了命運,但仍是覺得未來一片灰暗,以後很難找到快樂,未來還很長,如果後半生都不快樂,也很可怕。
人生無望,等父母老去後,到時候的她還想活著嗎?
隻考慮了半分鍾,林一念問:“我不想徹底遺忘,但又不想讓這些記憶牽引我的情緒。能跟以前一樣嗎?像是別人的記憶,我隻是繼承了別人的記憶。”
就像之前一樣,不同的是,之前以為自己是穿書者。
現在知道是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卻是繼承來的記憶。
世界意識應道:“可以。”
頓了下,林一念又說:“謝謝你!”
謝謝它給她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們一家人才沒有慘死。
世界意識說:“不必謝我,是你自己完成了任務。”
……
病床上的林一念像是做了個美夢,在睡夢中,她的嘴角揚了起來。
顧景臣守在旁邊,見她做夢都在笑,他盯著看了幾秒。
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的臉頰,“你還笑!”
剛戳上去,原本安睡的林一念就睜開了雙眼。
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還有幾分睡意朦朧的樣子,盯著他發呆。
偷戳別人被抓包了,顧景臣也呆呆的,一時忘記收回手。
他小聲問:“你醒了?”
林一念輕輕地應了一聲,“我醒了,你的手在幹嘛?”
顧景臣立馬收回手,眼神飄忽了一下,“我想叫你起來。”
嘖,太假了,假到林一念都不忍心拆穿他。
她卷著被子翻了個身,麵向他側躺著,跳了個海,又受到記憶的衝擊,就算有世界意識讓她不受那三世情緒的幹擾,可仍是有種不知今夕何夕,時空錯亂的感覺。
林一念看似在盯著他,實則走神。
剛開始,顧景臣難得緊張起來了,她是要給他答複了嗎?
過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太像,她的眼神越來越呆。
顧景臣:“……”
他就杵在她麵前,她還能盯著他的臉走神?
又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就那沒有吸引力?
看著他,還能走神?
等了三分鍾,林一念還在走神中。
五分鍾後,她眼還是沒有他,還沒回神。
直到十分鍾後,林一念還沒回魂,顧景臣終於按捺不住了。
“念念。”
“什事?”林一念猛然驚醒。
“你是不是忘記什了?”顧景臣輕聲提醒她。
元旦那天說好的,讓他等一個半月,過年又說讓他等半個月,他每天數著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眼看著就要有名分了,不能被她輕易混過去。
林一念眨了眨眼睛,見他眼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她愣了下,才試探著問:“我忘了去你家接貓貓?”
顧景臣:“……”
他盯著她的臉看,她今天很奇怪,跳海前平靜得讓他心慌。現在恢複正常了,但又好像有什不一樣了,好像更有人氣了一點,眨著眼睛的樣子更靈動了。
“我可以蓋住你的眼睛嗎?”
問完,不等她回答,他就伸手蓋住她的眼睛。
她長長的睫毛在他手心上輕輕掃過,帶著幾分癢意。
顧景臣正想縮回手,林一念先抓住他的手拉了下來,再直接拍開了。
她瞪著他問:“你想幹嘛?你不敢看我眼睛,是做了虧心事心虛嗎?”
顧景臣:“……”
他覺得不算虧心事,但還有一點點心虛。
在她失去意識時,他揪了她的臉,還留下了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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