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的話語在實驗室飄蕩開來。

    場麵跟著安靜兩三秒,??原本就不太對勁的氣氛似乎變得更加微妙。

    估計沒想過蔡莞的話會這樣坦白直接，又毫無修飾，尤其是她還用了一個“也”，挑起這話題的男生瞬間紅了臉。

    他抱著電腦站在門口,??處境艱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嗯……”他臉上依舊掛著掩蓋尷尬的笑,??硬著頭皮在接話,??“這個……雖然我也老看，但我還是有點害羞的。”

    “……”

    “所以,??”他沒敢再看兩人，轉身就跑,??順勢關上門,??“你們還是就當我今天沒來過這！忘了這個話題！忘了什片子之類的！再見！”

    “……”

    他落荒而逃的速度有多快,??關門時帶起的響聲就有多大。

    “啪”的一聲,??整層樓都好像震了下，留下實驗室剩餘兩個人麵麵相覷。

    現下，沒了第三個人在場。

    蔡莞覺得自己的氣場都弱下去大半。

    她看著對麵男人嘴角愈發明顯的弧度,??有些不太自在，可要是這會要是當做若無其事地把腦袋扭回去，正對電腦屏幕,??又顯得她很慫。

    無人出聲的屋子,??空氣好像都靜止了。

    蔡莞忍住退縮的念頭，筆直地回看許柏成,??大大咧咧地t嗆過去:“你看我幹什？難道你平時不看的嗎？”

    男人把手的書反扣到桌上,??有些玩味地反問她:“看什？”

    蔡莞看出他眼的意味:“你都知道我說的什,??幹嘛問我？”

    許柏成:“我不知道。”

    “不可能不知道。”

    “真不知道。”

    “……”

    小姑娘警惕性很強,??沒上他的當。

    許柏成笑了下，起身，手抄在兜，不緊不慢過去。走到人近處時，想用手撓撓她尖瘦的下巴，還是忍住了。

    算了，還是不能老占這姑娘的便宜。

    他手搭上桌沿，懶懶散散地問她:“所以，小姑娘平日真老看這些？”

    蔡莞嗯了聲，對上他的眼，又有些不甘示弱:“其實也不算老看。”

    “嗯？”

    “但至少是一天一部。”

    “……”

    許柏成:“那不是看得有點多了？”

    “我也不想。”

    “？”

    “但就是忍不住。”

    “……”

    看見男人眼一閃而逝的詫異，蔡莞突然有種終於把人給震住的爽感，就算片刻之後，他的表情又恢複如常，而且比先前還要讓人難以琢磨，她也還是覺得舒服了。

    “其實，”她乘勝追擊，又補充一句，“我剛也在下載。”

    他薄薄鏡片後的眼輕眯:“這樣啊。”

    “嗯。”

    “在電腦上下載的？”

    她指麵前自己的筆記本:“嗯，就這頭。”

    “下了幾部？”

    “三部，還四部的。”

    他挑起眉來，若有所思地:“還用的我的網？”

    她沒半點心虛:“嗯。”

    “那行吧。”他衝她勾勾唇瓣，從兜摸出手機，“看來得把網絡密碼改一下了。”

    “？”

    “不想助紂為虐。”

    “……”

    說著，他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兩下，蔡莞看到自己筆記本上跳出“請重新輸入賬號密碼”的字眼。

    與此同時，她聽到男人懶懶散散道:“就算是我家小姑娘，也不行。”

    “……”

    突然被斷掉的網絡，還有他這欠揍的口吻，讓人不經生出一種屈居人之下的感覺。

    蔡莞氣不過:“可你不是也看！”

    “我也不想。”

    “……”

    “但，”他學著她之前的語氣，“這不是也沒有人能改我賬號的密碼嗎？”

    “……”

    蔡莞憤憤地盯了他半晌。

    沒有據理力爭的資本，想想還是不跟他計較下去，索性把腦袋轉到了電腦前，拿後腦勺對他，裝模作樣地在去看眼前的論文。

    餘光中是男人順手把手機放到桌旁，抱胸閑散地在看她。

    她沒管，打開剛下載完的文獻，粗略地瀏覽著這篇並不長的文章。

    遇到不太明白的專業名詞，切近瀏覽器界麵搜索，結果下一秒，係統提醒她網絡未連接。

    ！！！

    瞬間，蔡莞氣炸毛了。

    轉過頭，去看那個站在她身後，一直在看笑話的人。她悶悶地鼓了股腮幫子，把不快的語氣盡量壓下去，硬邦邦地問:“新改的密碼是什？”

    他不答反問:“還想繼續蹭著我的網，下載那些？”

    “沒有。t”她否認，“論文的事。”

    許柏成:“那片子，不下載了？”

    “本來就沒下載。”她氣餒道。

    “真的？”

    “嗯。”

    他順著問:“那幹嘛騙我，說自己在下載那些？”

    蔡莞糾結著，沒說。說了，估計會更沒麵子。

    “不想告訴我？”

    “……”

    “行吧。”看著她緊抿的唇瓣，以為她是生氣了，也沒再強求。

    隻是伸手又捏了捏她的臉，腮幫子那塊，軟軟的，很好捏，他語氣溫和道:“就是逗逗你，沒有不讓小姑娘看這些的意思，以後談戀愛了，要是想要我陪著一起看，也沒問題。”

    “……”

    她想到那片的內容，想到兩人一起看的畫麵……簡直不忍直視……

    終於沒忍住動了動嘴:“誰要和你一起看。”

    “不一起看也行。”他做出讓步。

    “……”

    “但戀愛還是得談的。”

    “……”

    “其實呢。”他笑笑，看著她的眼，認真道，“就是找個理由，改個新的賬號密碼。”

    蔡莞覺得他沒事找事:“你改那幹什？”

    “想改就改了唄。”

    “……”

    “新密碼，試試？”

    蔡莞把腦袋轉回去，去點網絡:“什。”

    “xingxing0812。”

    蔡莞輸完，覺得這串字符很熟悉，思索了會，猛地抬頭:“這個0812是什？”

    許柏成:“小姑娘的生日。”

    “那……xingxing是……”

    “小姑娘的小名。”

    全然應了蔡莞心中的猜測。

    摁上回車，重新登錄進去的時候，竟然覺得觸及到鍵盤的指尖是軟的，似乎被抽去所有力氣，不太真實。

    可又還是真實地，感覺到心的那塊在被什填得很滿。

    她一直覺得他像是冬日的暖陽。

    可這一回，她才真正感覺到，這束陽光是能牢牢抓在掌心的。

    蔡莞晃了下神:“這些，你怎知道的？”

    “想知道，就能知道。”他這樣說。

    “那，”她在斟酌，還是把話問出口，“你能確定，你是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因為我之前住過那的關係，你誤以為……你對我的那種感覺……是喜歡？”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這會外頭已經快沒了光，男人高瘦的身影陷在暗影。

    兩人一站一坐，這樣的距離似乎並不合適於談論這樣的話題。

    “怎說呢。”許柏成半蹲下來，抬頭看著麵前的女孩，“我沒談過戀愛，也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可以被稱之為什。”

    “以前，我隻覺得住在隔壁的那姑娘長得漂亮又可愛。”

    “也因為我外公的關係，看到她遇上麻煩會想著幫襯著點，想她大冬天不要受涼感冒，想對她好，像外公對我那樣，希望她能笑得開心，希望她能有個喜歡的人，也希望她和那個喜歡的人能在一起。”

    蔡莞的手在膝間落下的殘陽中緊緊捏起。

    接著，聽到他說:“可現在她不住那了，一樣，也不一樣。”

    “我還是想對她很好，可我現在希望t她喜歡的那個人能是自己，希望能和她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自己。”

    從前那些諱莫如深的話，在此刻都被和盤托出。

    我想把所有的話，都說給你聽。

    其他的，全由你自己判斷。

    “我想能名正言順地捏她軟軟的臉，想撓她小小的下巴。”

    “想把她擁在懷，想親她的嘴唇，”他頓了下，沒去避諱，直白又坦誠，“也想和她做那些男女之間帶著情欲的事。”

    “所以，”他就如此看著她，問她，“你覺得這種感覺，到底是什？”

    除了喜歡，蔡莞也找不到第二個詞能去形容。

    她搭在膝間緊握的手微微鬆開，感覺麵沾著濕汗，是方才聽他說話時冒出來的。她訥訥地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

    心卻已經如明鏡似的了。

    等不到她的回答，許柏成也不急:“沒想好，可以先不說。”

    蔡莞:“……哦。”

    黯淡的光影間雜在男人顫動的黑睫中。

    他笑了笑，換個問題問她:“那你對我有沒有點這種感覺？”

    蔡莞緩了口氣，沒說真話:“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意思？”

    他笑，眼尾向上揚，給她建議:“要不要也說出來，我們一快分析分析？”

    “……”蔡莞當然是拒絕的，“不要。”

    “不要的話，你怎知道自己對現在對我是什感覺。”他半開玩笑地，“說不定，已經喜歡了呢？”

    蔡莞遞給他一個白眼:“我又不是你。”

    “嗯？”

    “我是談過二十次戀愛的人。”她說，“明白喜歡到底是種什感覺。”

    “那怎對我就不知道了？”

    “你又不帥。”

    “？”

    “我這種感覺，一般對帥的人比較敏感。”

    “……”

    兩人間那種曖昧的氣氛，現在被破壞得徹徹底底。

    蔡莞似是也察覺到了，想著他方才的深情，又找補了一句:“但我覺得以後，我這種感覺，對不帥的人也會越來越敏感的。”

    “……”

    怎感覺有點越描越黑了？

    蔡莞懊惱地皺眉，恨這會自己的情商不夠用。好在，她這會把臉轉過去，正好看到桌旁許柏成放置在那的手機忽的亮起來。

    是有人打電話進來，沒備注。

    她伸手，幫忙把手機遞到他麵前，緩和兩人間的關係。許柏成起身接過，視線在上頭落定，等了會，也沒去點接聽。

    蔡莞說:“你在這接也沒事，我不介意的。”

    聞言，許柏成抬眸，與此同時，手指也摁上屏幕，沒接，直接掛了。

    看蔡莞臉上是明顯的疑惑，他給她解釋:“我媽。”

    “……哦。“她注意到他的表情，淡淡道，“那還是不接，比較好。”

    “嗯。”

    他把手機收進兜，再抬眸時，看到那僅剩的殘陽從她膝間挪開，再映上那張小臉。盡管言辭笨拙，可她還是在盡全力地衝他笑了笑。

    這是無聲的安慰。

    他看著她，唇瓣也向上彎了彎，又嗯了聲:“聽我們家小姑娘的。”

    元旦假期t這三天，蔡莞沒去圖書館，去的都是許柏成那。

    借口是蹭網，許柏成倒也樂意之至。

    假期的實驗室很冷清，沒有別的同學，隻有他們兩個人，她在修改論文，他在一旁陪著，也有自己要忙的事。

    到了飯點，他會帶著她去吃他吃過還不錯的地方，偶爾，蔡莞也會反過來請他。

    吃完晚飯，他再送她回去，宿舍樓底下閑聊幾句，幾本上一天就這樣過去。

    很簡單，可也挺滿足。

    隻是在假期末尾。

    那頓晚飯，許柏成沒有陪她吃上，那晚回宿舍，也不是他送的。

    因為臨近傍晚時，他被研究所的一通電話叫走了，是工作上有急事得去處理。臨走前，還很周到地替她安排好了晚餐，也怕她一個人孤單，叫來林宇陪著。

    這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回寢室的路上心情也有點落寞。

    不過她還是沒在林宇麵前表現出來，對於他嘴上說的那些有關許柏成的八卦話題也有認真在聽。

    他說許柏成一直很招女孩子喜歡，一天最多被要過十六次微信。

    那是因為，那天他被室友強拉著去了一個聯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