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蘇小雲朝後退去，躲在多寶閣之後，控製不住的眼淚又要從眼眶中掉出來。

    活下去怎這難啊？

    她的祖祖祖奶奶不過露了個臉就將君王的心俘獲了大半，反觀自己卻多災多難，蘇小雲不禁反思起自己到底有沒有魅惑君王的天賦。

    女媧娘娘呢？能不能來救救她，她不想在這死啊！

    湧進來的侍衛局促著，不敢上前，多寶閣上任意一件寶貝被打碎都得用他們的命來賠。

    “還愣著看什，去啊！把她給我帶出去。”

    “不要，不要。”

    “等等。”如明月清朗，泉水碎玉，聲音的音調不高，卻足以讓全場靜默，耐心聽他接下來的話，“嘉言，我既在這，便見不得你開殺戒。將她放了吧。”

    藏在多寶閣後露出半張小臉的蘇小雲感動的落下淚來，這是她今日來到人世之後所遇見的唯一一位不要她性命的好人。

    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麵對他時也變了語調，淩嘉言歎息一聲，笑道：“清竹啊清竹，你總是這心善。罷了，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就不殺她了。李公公，你且將人帶回去，讓陛下自行處理。”

    “是。老奴遵命。”

    李公公趕緊朝蘇小雲招招手，讓她過來行禮謝恩。

    蘇小雲鬆開自己抓緊抓緊多寶閣的手，遲疑地往前移幾步，確定他們不會衝上前來後才走到屏風前，在李公公的指導下悶聲朝左邊道：“謝過郡王。”

    然後再朝右邊，“謝過國師大人，祝您今後日日歡愉。”

    安然渡過眼前這一劫，蘇小雲來到宮中，見到最開始給她驚嚇的宋高潔。

    “他竟然沒殺？”慵懶的尾音帶著一絲不耐煩。

    宋高潔勉強將盯著廳中舞姬的眼神分一點給蘇小雲，少女略顯局促，手緊緊的攪在一起，麵色因害怕而變得慘白，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可若是朱羽在這，麵對此番情景絕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宋高潔用手抵著額頭，陷入久遠的回憶中，臉上浮現出近乎沉溺的笑意。

    蘇小雲難得覺得此刻他滿身殺意全部收斂，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憐。

    他這副溫順的模樣沒持續多久。

    手中酒杯傾倒，白玉階石上貴如黃金的酒液傾瀉而下，宋高潔側首轉向因踩到裙擺而朝旁跌倒的舞姬，因為她的失誤間接導致舞蹈中斷，樂音紊亂，從而打攪到他的回憶，明明他很快就可以看見朱羽對他笑了。

    酒杯粉碎的殘屑從手中一一落地，宋高潔邪氣的眼神一轉，夾雜雷霆威勢，“殺了吧。”

    “陛下饒命，饒命啊。”

    蘇小雲不敢置信的上前兩步，看著侍衛放下手中鐵戟一一抓住殿內哭著求饒的舞姬與樂師，他竟然要將這些人全殺了？！這殘暴，怪不得這個人世毀於他之手。

    “你不能這樣。”蘇小雲提著裙裾，小跑上殿中央的雲紋玉台，著急地阻止侍衛們的舉動。

    因著今日祭台上發生的事情，侍衛們對她心存敬畏之心，一時不敢妄動。

    宋高潔口中舌尖頂頂上嘴唇，頗為意外蘇小雲的出頭，“你的事情我還沒處理，這急著為他們出頭啊？”宋高潔手一指，“將她也殺了吧。”

    “大月帝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此殘暴肆虐不僅會毀了你，還會殃及整個塵世的生靈。他們何錯，要陪著你一起走向滅亡？”

    心底的怒意壓過恐懼，蘇小雲甩開侍衛伸過來的手，詰問道。

    眾生何辜，攤上這一位放縱殺欲的帝王。

    宋高潔眸中閃過一絲狠戾，周身氣勢逼人，蘇小雲不自覺後退幾步，但眼神坦然與他對望，毫不認輸。

    女媧娘娘如此溫柔善良，應該不會真讓她死在這兒…吧？

    就在蘇小雲即將挺不住的時候，宋高潔起身，站到蘇小雲麵前，吩咐道：“真以為自己是神女來向朕說道了？最近西南幹旱，三月未降雨，對於神女而言讓上天下個雨再簡單不過了吧？”

    宋高潔低頭，熱氣吐在蘇小雲頸側，她想躲，對方卻強硬地按住她的肩頭，“若做不到，便將你綁在祭台上活活燒死，當作對上蒼的獻禮了。”

    “先暫時放了這些人，等我們的神女降雨。若她做不到，再將她們同她一起燒死，黃泉路上好有個伴。”

    宋高潔最後涼涼地瞥蘇小雲一眼，轉身離開。

    若她法力還在，降個雨雖難但能做到，現在的她除了可以變作原身的小狐狸之外，與凡人也沒什區別啊。

    抬眼看向數臉希冀地看向她的舞姬、樂師，蘇小雲攥緊了拳頭，她來此是為了救所有百姓的，她們自然包括在內。自己還是快想想能讓天降雨的方法吧，說不定此間有奇人呢。

    通向天韻台的清涼小道以全是水路，漫及腳踝，中用間隔適宜的大理石板作為腳踩的踏板，紅尾白色的小魚歡快遊曳其中，清冽到蘇小雲能看到自己右眼下的紅痣，頂上則是蔓性八仙花所製作而成的長拱門，一直朝前蔓延，彷佛沒有盡頭。等到花期一到，此間定更勝仙境。

    在這住著的人肯定不簡單。

    方才舞姬們告訴她，宮中確有一位能人異士，便是當今國師，據傳他已活了上千年，已接近羽化登仙的程度，一襲青衣氣度無雙，姿容絕代，能在萬千變化的星象中推演出世上任何一件事情的起因，經過與結束，無論何等煩惱之事於他而言皆成竹在胸，不見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