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竟被鎮住了。
大伯母坐在堂屋,眼神卻不住的往廚房飄。
“你這孩子,怎突然糊塗了,這做她們能不記恨你,回去告你的狀?”她壓低聲音。
“婦人之見!”族長冷哼了一聲,“狗仗主人勢,她爹倘若重視她,這些人斷然不是這般作為。”
嚴如意沒想到族長看得這般透徹,都要肅然起敬了。
大伯母也明白了,可還是想不通:“她們說如意被選中太子妃了,那往後可就是皇後了,可瞧她們這做派,也不像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哎呀,你就別在這跟我打啞謎了,趕快替她想想法子,去了別受欺負才是正經!”
族長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離京城太遠了,這些年,除了知道她爹投在了奸臣名下,依稀還娶了奸臣的女兒,其他一無所知,更別說朝廷的事態了。
見無可挽回,大伯母眼圈一紅,拉起衣角擦起眼淚:“眼看就要過上好日子了,偏生又來這一出,以後咱娘兒倆想再見一麵怕是都難了。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更何況你那爹本來就是個黑心的,你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她這一哭,屋一下悲寂了起來。
嚴如意抬頭看了看屋頂,把眼的霧氣壓了下去,彎起嘴角,起身將那二百兩銀票又往族長手邊推了推,勸說他收下,就當是這些年來照顧她的回報。
正屋一片感傷,廚房卻是另一番景象。
做飯倒是難不倒她們,雖然地方相對狹窄簡陋了些,兩個中年男人在底下燒火,婦人則圍著灶台忙活,忍著煙熏火燎,同樣壓低了聲音謀算著。
燒火的男人憤憤開口:“真是晦氣,本來以為是趟美差,這下可好,反倒成了夥夫了!”
“就是,在京城,就是五六品的官見了咱們,哪個不是和和氣氣的,這個野丫頭竟然騎到咱們頭上來了。”
“你們還有心思埋怨,還是快想想怎把扣下來的三百兩銀子給找補上吧,瞧那丫頭的精明樣,回頭捅到老爺跟前,就真的沒臉了。”
“對對,還是趕緊想辦法補救吧,她方才那個眼神,看得我心頭一跳,真是跟老爺一樣一樣的。”
“一個窮鄉僻野的小丫頭,真是邪性!”男人將手中的木柴使勁往灶塞,一股猛火掀起的煙火氣,讓灶台前的婦人又掩著鼻子咳嗽起來。
等她們將飯端上桌的時候,發現屋又多了一個人,看上去十八九歲,麵容清秀,一臉英氣,比嚴如意還高了半頭,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看著有些病容。
“這是嫂子家的千金吧?瞧這通身的氣度,就知道嫂子是個有福氣的。”
兩個婦人手腳麻利地擺著碗筷,滿眼堆笑,突然親熱起來。
“我倒是想,可沒有這個福分,隻有幾個不成器的小子,如今都成家立業了,倒是落了個清淨。”大伯母是個心軟的。
“那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義結金蘭的姐姐,叫吉祥。”嚴如意接過話,看著她們,“吉祥救過我的命,我在哪她就在哪,你們往後怎待我,就怎待她。”
兩個婦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即恭謹地道:“既是大小姐的恩人,自是應當的。有吉祥姑——小姐陪著大小姐,我們也就更放心了。”
沒想到她們竟然如此識趣,她不由多看了二人一眼,卻也懶得細究。
不愧是京城來的,雖然食材有限,卻做出了不少花樣,看得大伯母連連讚歎。
她們也的確沒有什好收拾的,隻帶了幾件換洗衣物,和村人告別之後,就坐著馬車上路了。
沒走出多遠,馬車後忽然有人喊她,一看是大伯母,嚴如意連忙下馬車迎了上去。
大伯母不待喘勻氣,從懷掏出一對銀鐲子,硬是塞到她的手,“方才隻顧著傷心了,把這個給忘了,大伯母沒有什好東西,這些年咱們娘倆跟親母女也沒差什,本來打算等你以後成親的時候給你,現在不能了。
往後逢年過節,我都讓你大伯在祖宗麵前給你祈福,如果真的過不下去,你就偷偷跑回來,伯母省兩口也把你給養活了。”
雖然心知不可能,嚴如意還是覺得心暖暖的,這些年的付出還是值得的。
離開了村子,曉行夜宿,二十多天的舟車勞頓,才終於到了京城腳下時。
“大小姐,前麵就是城門了,過了這道門,咱們就到家了。”
“嗯,一路上有勞二位媽媽了。”
“應當的,倒是讓小姐受苦了,若是有怠慢、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小姐多擔待才是。”
說來也是奇怪,從族長家離開以後,她基本上對她們還是很客氣的,可她們卻再也沒有顯露出初見時的高傲,一路上打尖住宿一應事宜,都要向她請示,倒好像是她不好相與似的。
過城門時,她們那種高人一等的姿態才再次顯露出來。麵對城門守兵的盤問,隻冷冷地遞出去一個腰牌,對方就立即畢恭畢敬地放行了,看著後麵還排著長隊等候檢查的行人,她微微皺了皺眉,以後她爹出了事,不知道衝她扔雞蛋爛菜葉的會不會也有這些人。
進了城門,左行右轉,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才在一處宅院前停下,透過車簾,隻是普普通通的一處大門,甚至還沒有她們縣衙的大門氣派。
“府上有府上的規矩,大小姐且耐心等上片刻,我們進去回稟通報一聲,就來接您進去。”車上的兩個婦人交待了幾句,就率先下馬車通報去了。
沒多久,大門處走出來一個小廝,到馬車近前和兩個車夫耳語了幾句,竟然都舍下馬車進去了,不僅人進去了,還把門也給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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