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的丹房外清風正好、綠柳成蔭,半點沒有丹房內焦灼擔憂氣氛的影子。
祁遂強是在一道突然襲來的劇痛當中失去意識的。
卻是在一股股包裹全身揮散不去的熱意當中清醒過來的。
神識回籠的一瞬間,才艱難的睜開了雙眼,便看到了迎麵而來的一個黑色巨影。
沒有時間多想,當即條件反射調轉體內的靈力。
體內本就還不曾徹底平息下去的靈氣因為他的這一動作,再次變得狂虐暴動了起來。
密密麻麻針刺刀割的痛感霎時之間傳遍全身。
這股痛感之下,就連身後灼人的熱浪都被忽視了幾分。
喉嚨處一股腥甜湧了上來,雖未曾再次直接昏迷過去,但卻也備受煎熬。
不過好在,方才迎麵而來的黑色巨影被逼退了一些,堪堪停在了距離他不遠的位置。
體內是酸脹痛麻的經脈暴漲,身後是不容忽視的滾滾熱浪。
祁遂強緊鎖著眉頭克盡全力忍耐下周身的疼痛,想要先查探清楚這到底是什地方。
脖頸活動的極為艱難,每轉動一下,體內都是一道鑽心的疼痛。
視線才微微偏移,他便又聽到了兩道異常熟悉的聲音傳來。
“怎停了?”
“方才突然受到了一道阻力。沒事,我再試試。”
而後,祁遂強的餘光中便看到了再次逼近的黑色陰影。
是二師弟和小師妹。
什停了?什阻力?
才清醒過來的祁遂強因著萬分疼痛的身體神識還有些迷糊。
後背灼灼的熱浪一股傳過一股,更是讓他整個人昏昏沉沉,思緒都比往日遲緩了幾分。
昏昏沉沉之前,前方的那片黑色的陰影又再一次朝著他的方向飛了過來。
祁遂強隻能再次強忍著體內傳來的劇痛,凝聚靈力逼退第二次壓過來的黑色陰影。
“噗——”
嘴角位置,因為強行兩次調轉靈力受到的衝擊溢出的鮮血又多了幾絲。
同時,那兩道他辨別不清具體方向的聲音又再次響了起來。
“又停下了。是不是丹爐不能用來煉大師兄?”
“不應該啊。”
“那要不你再試一次?”
南小星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建議聲落下之後,丹爐當中祁遂強依舊遲緩的神識總算再次轉動了起來。
不過心底過了一遍兩人方才的對話之後,額間又開始突突不受控製的跳動了起來。
丹爐?
煉他?
是他想的那種煉嗎?
懸在丹爐空間當中的祁遂強眼珠遲緩的轉動,想要確認什一般四處看了起來。
他如今體內靈力依舊完全不受控製,隻能艱難的轉動著脖子。
微微的移動之間,又是鑽心的疼痛傳來。
“咳、咳咳。”
“易、南天、咳咳……”
丹爐當中斷斷續續的呢喃聲響起,並沒能引起丹爐外兩人的注意。
丹爐之外,南小星和易南天兩人還在交流著眼下的情況。
易南天皺眉猜測:“或許是因為這丹爐品質太低,承受不住如今周身靈力濃鬱的師兄。”
南小星看向眼前的丹爐:“宗門內還有旁的丹爐嗎?”
易南天搖頭:“這已經是宗門品質最好的一鼎丹爐了。沒事,我先將他移出來再想想其他辦法……”
丹爐內,閉著眼睛強忍著體內一遍又一遍來回衝破經脈束縛靈力衝擊的祁遂強在易南天話落之後,察覺到了自己正緩緩的上升。
所以,他當真是在丹爐之中?
片刻之後,易南天看著躺在地上依舊動彈艱難但橫眉立目的祁遂強,略顯邋遢的麵容上喜形於色。
不顧祁遂強恨不能直接動手的神情,蹲在祁遂強的身側衝著幾步遠處的南小星歡喜開口:“我就說是不曾高溫激發靈草藥性的緣故!”
“大師兄醒了,哈哈哈!”
隻是這在丹爐口走了一番,人就已經清醒過來了。
易南天眼中清晰的亮光讓他不曾打理的邋遢形象都弱化了不少。
他的左手邊,祁遂強咬牙切齒的聲音緩慢的響起:“易、南、天,你、敢、把、我、放、進、丹、爐、、煉?”
一字一字,字字含著怒意。
才說著,又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不止嘴角鮮血沁出,鼻子當中同樣有兩道鼻血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易南天低頭,大拇指幫他擦掉鼻孔處流出來的兩道鮮血,鄭重其事的為自己解釋:“不是煉你,是煉你體內的草藥。”
不過,這樣的說法大抵隻能騙騙對修行之事尚不是很了解的南小星。
易南天有些心虛,但麵上不顯。
地上,祁遂強眼睛眯了眯,果然沒能接受自己在昏迷的時候被他放入了丹爐當中去的這個事實。
饒是他這個丹藥門外漢都知道……
丹火是什東西?
那是修真界當中同樣蘊含有靈氣的火苗。
溫度不同於尋常的火,殺傷力更是不同於尋常的火。
若不是醒來的及時,怕是等他從丹爐當中出來的時候已經焦黑一片。
就算是不足以真正威脅到生命,可一片焦黑的自己?
想著,祁遂強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體內本就因為靈力暴動而難以忍受的經絡之痛又加重了幾分。
易南天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況且,他是體內靈力暴動,為什會將他塞進丹爐當中去?!
他活了三百多年,可從未聽說過將靈力暴動的修士塞進丹爐當中去的!
若不是全身上下都無法動彈,他大抵會先給易南天展示展示什是物理煉化。
對上祁遂強恨不能跳起來教訓他的目光,易南天摸了摸鼻子沒說話。左手搭上他手腕處探查起他如今情況的同時,避免了繼續和他四目相對:“我先看看你體內的情況。”
這不是……事急從權?
再說,師兄他本就一個粗壯的漢子,黑就黑點,怎了?怎了?!
他也不曾說錯。
依著他如今的實力,這丹火確實無法對祁遂強的金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這話易南天不敢說出口,隻能在心底悄摸摸的吐槽一句。
兩人之間的眼神廝殺與躲閃隻發生在片刻之間,易南天才避開目光,原本等在幾步遠處的南小星也已經快步走了過來,蹲在了祁遂強的另一側。
“師兄你覺得怎樣了?”
祁遂強還沒開口,另一側探查他體內情況的易南天已經疑惑著回答了她:“怎半點沒見緩和?”
依舊那般暴虐的四處衝撞。
祁遂強瞪了易南天一眼,艱難的轉頭看向南小星,決定先處理更為重要的事情,卻因著身體的疼痛惜字如金:“那、蘿、卜。”
那蘿卜有問題。
其中濃鬱的靈氣他並未感知錯誤。
他本意是想告訴南小星方才的蘿卜有問題,讓易南天再細細的幫她探查一邊身體的情況,南小星已經伸手將方才隨手塞入懷中的蘿卜屁股取了出來。
“在。”
原本完整的一個蘿卜,此時隻剩下了兩片依舊青翠的葉子以及葉子的根部薄薄的一層蘿卜肉。
南小星將他們一起遞到了祁遂強的跟前:“蘿卜。”
果然問題還是出在了這蘿卜身上。
她和易南天尚且不曾有任何的感覺,但是躺在地上不斷忍受著暴虐靈力衝擊的祁遂強幾乎是在兩片蘿卜葉子遞到他的跟前之後,立馬便感受到了體內的不同之處。
那些來來回回不斷在他體內衝擊、尚且還不屬於他的靈力雖然依舊活躍四處亂竄,但暴虐之氣卻隨著這兩片葉子的靠近開始逐漸的消散了開來。
靈氣衝撞歸衝撞,但卻不曾像之前一般造成要將人撕裂一般的疼痛。
而隨著暴戾氣息的消散,他體內的鑽心刺骨的疼痛感更是眨眼之間便直接消失了大半。
祁遂強的視線落在南小星手中的一丟丟被剩下的蘿卜屁股以及兩片這久依舊不曾蔫下去的蘿卜葉子上麵。
他身上、麵上神情的這一變化發生在瞬間。
眨眼的功夫,南小星和易南天兩人便察覺到了不同。躺在地上的祁遂強麵容舒展,氣色肉眼可見的緩和了不少。
南小星眼前一亮:“是不是好些了?”
易南天同樣眼底閃閃:“師兄,你體內這些躁動的靈氣好像是在緩和!”
易南天話落,南小星和祁遂強的視線同時落在她手中的蘿卜葉上麵。
所以,是它的作用?
南小星心底的念頭一閃而過,遵從心底的想法,她幹脆利落的將手中的兩片蘿卜葉直接塞到了祁遂強的手中。
明明隻是一個略顯莫名的舉動。
但祁遂強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兩片蘿卜葉子入手的瞬間,一道舒緩的溫熱氣流開始從他的掌心處像體內四處蔓延。
代替他開始自發的安撫起了體內原本躁動的靈氣。
並且,效果顯著。
凡是這道溫熱的氣流所過之處,不僅僅是那些靈氣乖巧了下來,就連他這長的時間不斷被靈氣穿透而腫脹難忍的經脈同樣被治愈了一般。
體內密密麻麻的疼痛被紓解的感覺實在太過舒服,祁遂強不自覺的便閉上了眼睛,神識靈力堵開始跟著這道氣流流轉運行的方向調動。
南小星和易南天對視了一眼,安安靜靜的等在旁邊。
隻一刻鍾的時間,祁遂強額頭已經不再冒汗,但依舊不曾睜開雙眼。
南小星和易南天兩人各自拖著蹲太久有些麻木的雙腿起身,尋了丹房內一處小台階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看來應當是沒事了,等師兄醒過來吧。”
“嗯。”
“所以到底我的丹爐起沒起作用?”易南天揉了兩把自己本就亂糟糟的頭發。
不能他引以為傲的煉丹術還不如兩片蘿卜葉子吧?
南小星從方才到現在一直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些,出言寬慰他:“有。若不是去丹爐轉了一圈,大師兄怎會醒過來?”
“也對。”很有道理,易南天點頭認同了她的說法。
“那兩片葉子是什東西?”怎會能舒緩暴虐的靈氣?
隨後又望向南小星,問起了方才的情況。
南小星也不是很懂這些神奇的設定,所以隻能將之前在小廚房處發生的事情簡單的給他講了一遍。
半個時辰之後,祁遂強眉頭徹底的舒展了開來,臉色也已經好轉了起來,南小星和易南天兩人齊齊的站在了祁遂強的旁邊,默契的雙手環抱在胸前低頭看著地上依舊不曾醒轉的祁遂強。
目光更是默契的落在祁遂強手中被啃得隻剩一點點屁股的蘿卜上麵。
易南天皺眉,目帶研究:“這就是你說的蘿卜?這看確實很普通。”
也看不出什異常。
南小星點頭,同樣目帶研究:“你說我也吃了那多,怎我沒反應?”
方才易南天還特意又再次幫她探查了一遍體內的情況,確實沒有任何的異常。
若真是因為它大量不受控製的靈氣入體引得這件事情,那她吃的不是更多?
南小星若有所思的同時,易南天同樣右手抵在下巴處,食指不斷的來回摩挲著下巴的位置。
蘿卜……
靈力……
葉子……
他總覺得好像在哪看到過似曾相識的記錄,但又怎都想不起來。
到底是哪看過來著?
兩人各自心底思索著不同的事情。時間一點一點緩緩向前,丹房當中除了輕重不一的呼吸聲之外,一時之間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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