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砌成的宮殿筆直冰冷,每落下一步,都會發出清脆沉悶的久久回聲。
“即便如此,您依舊不允許我見阿喬?”
微沉的金瞳暗流流淌,似是壓抑著無邊的情愫,卻又沉澱在少年溫潤鎮定的嗓音中,淩厲盡數內斂。
「天空島的規則——你自當比他人清楚。」
銀發女子緩緩回身,垂地白衣繡著猩紅的紋路,腰間的銀鈴不再叮咚作響,一雙靈動幹淨的金瞳,如今隻剩冷冽高貴。
謫仙般疏冷縹緲,尊貴而不可直視,卻令他感到無比的陌生。
「未達參戰年齡,你們絕無相見之可能。長子,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諄諄告誡你…」
毫不留情地打斷天理威嚴的話,神千落踏前一步,金瞳沸騰著不肯罷休的決然。
“可他如今承受的,是絕非規則之內的痛苦。阿喬本就體弱,你必然也看到了吧,那些膽大包天的奴仆,甚至……!”
「你要違逆我嗎?長子。」
唰然橫掃的神力波紋般撕裂空間,少年瞳孔微縮,灼盡陰暗的火元素瞬息脫手。
兩者的攻擊狠狠碰撞於半空,爆裂開的氣流衝得他後退半步,半眯了下眼睛:“…母親。”
「…」
那閃現在他身前的女子似乎對這一詞匯有了瞬間的觸動,在她神情愣怔的那秒,神千落已然後退數米,保持在足夠脫身的距離。
那張郎豔獨絕的臉便頃刻陰冷了下來:「神千落,神千喬為善,而你為惡。在創生之初,你們便注定對立——」
“那您覺得我是惡嗎,母親?”
對視著女子籠罩陰雲的眉眼,神千落宛若青鬆的身姿決然鎮定。
“眾生之惡的我被奉為神明,受人追捧,眾生之善的阿喬卻任人欺淩,備受辱罵。這就是天理所謂的,生靈存活於世間的法則嗎?”
「…你是世人眼中的天理長子,自當受人敬仰。」
即便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後代與繼承者,麵對事關天理之職的提問,依舊令當今天理沉下臉色,斟酌回應。
神千落稍稍挑起嘴角,勾起半是譏諷半是輕狂的笑。
“那就試試看吧。”
他直視著天理略顯驚訝的眸光。
“最終的勝出者是我所謂的惡,還是阿喬的善。”
“在這僅剩的三個月時間後,您總不能再製止我去見他。三個月內,我會給您答卷。”
“母親……”他說著頓了下,側眸凝望著高台之巔的那個女人,金瞳深潭般邃然,改了口,“天理。”
語畢,不再回眸。
·
“你確定……要趕走您的侍從?”
手持毛筆的記錄者露出質疑的淺笑,抬眸看向站在案頭前的年幼男孩,筆杆淩空旋轉了一圈,“她們可是您參戰前最後的保護傘哦,倘若趕走…”
“什時候,主人連趕走看門狗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冷靜到近乎冷漠的淡淡嗓音稚嫩好聽,分明是最為年幼的神明,那雙俯視著她的青藍色眸瞳,卻…
記錄者慌忙坐直了身心俱顫的軀體,惶恐地向這位被所有人稱作‘毫無戰力、可以隨手碾死’的最小少主連連道歉。
神千喬……
非但不將天理一脈傳承的金瞳視作榮耀,卻早在幼年時期,就隱去了真正的瞳色,沉默孤冷著,行走在浮躁叫罵的世間。
心髒劇烈跳動著注視男孩回身遠去的背影,記錄者愣怔好久,訕訕地咽了口唾液。
被天理精心打造過的神明,或許…絕非此後批量生產的那些歪瓜裂棗能夠企及……
不是還有極小的一部分聲音在為他辯駁嗎?
神千喬所掌控的,並非其他少主那般恐懼絕倫的天理神力,恰恰相反,他所擁有的……
回憶著那令人寒顫的恍若陰冷野獸俯視螻蟻的神情,記錄者連連打顫,心有餘悸地喘息。
是哪怕在神明中都更為罕見的,「瘋狂與智慧」。33yqx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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