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朝與遲煜等人回歸神界那日，靈雲門外，接引之光從蒼穹降下，晃得萬物失色，日月無光。

    半山腰上人山人海，皆在仰望幾道猶如神祗般，飛天之姿。

    翼瑾辰一個人立於幽靜的山穀，直到天際恢複平靜，才收回視線，轉身邁步離開。

    隻有一道長長的影子隨他走於樹影婆娑。

    “小辰，你要去哪？”

    一道清澈柔和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他驀地頓足。

    整個人傻傻站在原地，回不過神。

    那聲音似乎也消失不見。

    山林中，無邊的寂寥仿佛深海浪濤般襲來，要將他溺斃於黑暗仰望觸摸不到的點點光輝。

    半晌。

    “~”

    翼瑾辰自嘲地笑了。

    又抬起腳步，繼續向前方行去。

    他的哥哥。

    他放在心上，連碰都不敢碰一下的人，真的走了。

    回到上界。

    那才有真正的青丘古國，聽說是仙界都要讓上三分的強大存在。

    亦或是隨慕朝朝去往神界，身為覺醒的上古神獸血脈者，有資格住在眾生之巔，成為深邃無垠的天穹上，萬千星辰一般讓人望塵莫及。

    “嗷嗚~”

    小狐狸嬌軟地嗚咽了一聲。

    翼瑾辰這才驚覺自己走神，不慎踩住一個軟軟的東西。

    以往還在嗜靈宗時，膽敢靠近他三尺內，絕不會留一個活口。

    可是……

    現在不一樣了。

    因背負太多因果孽債，而離不開天源大陸，所以想要去上界尋那人，他要改變自己，總有一天，能追上那道光。

    他失笑地低下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瞳孔驟然緊縮。

    “哥哥，你……”

    “你踩到我了，把腳挪開。”小狐狸垂下腦袋，盯住他的腳。

    翼瑾辰連忙後退一步，竟是悲喜交集，心情是無法言說的複雜。

    子桑長清抖掉身上的灰塵與枯葉，順著男子修長的腿爬上挺直的肩膀，在他脖頸上蹭了蹭。

    感受到肌膚傳遞過來的癢，翼瑾辰的心，瞬間踏實。

    “哥哥沒有一起走，是不想去往上界？”

    “想去。”

    “……”

    聽了這個答案，心又被摔在地上。

    卻見小狐狸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用九條尾巴把自己團團圍住，閉上眼睛，低喃道：“上界有許多族人，可我都不認識，所以想帶小辰一起去。”

    “他們不喜歡我呢？”翼瑾辰長臂一伸，將它抱在懷，輕撫毛茸茸的腦袋。

    “若是這樣，那就去神界找主人，小辰放心，我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這話聽得他心上一顫，沉默良久才從喉嚨擠出一句：“哥哥，是我不配你對我的好。”

    “在我的神劫見到小辰，我便知你值得。”子桑長清化成一個少年模樣，被人緊緊禁錮在懷。

    他伸出纖長白皙的指尖，摩挲過如畫的眉目：“你自上古而存在，是否要滅世，是眾生的劫，又何嚐不是你劫？”

    “承受天地晦氣，生生世世受盡苦難，一直到你也堅持不下去才會走上歧途。”

    “天師無命便是發現你的命格，才設計一切，抹殺你在意的所有。”

    “我下山救世，都是為了小辰。”他抬起袍袖，像以前那張攬住翼瑾辰的肩膀，發現已不能像他小時候那般安慰著護在懷。

    子桑長清想到這，一雙狹長的狐狸眸微眯，笑容明豔如春風拂過心田。

    “神劫本身有兩種渡法，我曾猶豫過，要不要將你找出來，趁還未長大，徹底滅除。”

    “我知道。”

    翼瑾辰哽咽了一句。

    卻是一把扣住少年的後腦，將他的頭按進自己頸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