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農曆12月1號，距離1998年的春節，還剩下最後一個月。

    中環環通大廈18層，金希頓大酒店餐廳。在寸土寸金的中環商業大廈租用一整層樓來開餐廳。也隻有國際知名的金希頓大酒店才有這種氣魄。當然，這個的消費，也完全配得上如此裝修和位置。

    閑閑的一杯荷蘭水，就要收人88蚊，不是身價上千萬的富豪，都不太敢在這消費。所以這也自然而然就成為了中環那幫金融業巨子的常駐地點。

    在這，有古典音樂，有靚紅酒，還有各種美麗的女人。

    靠近窗邊的位置，坐著個梳油頭，動作稍微有些拘謹的年輕人。他不時抬手露出西裝下的金勞，這倒不是在顯擺，從他略微焦急的神情來看，應該是在等一個頗為重要的人。

    當然，在這種高檔餐廳，一個價值三四萬的普通金勞力士。也不能叫做是顯擺，連入門款都達不上。而從其身上明顯略微不太合身的西裝來看，這個男子的身家似乎與這在場的其他客人，還是略微有一些差別。

    從中午一點出頭，男子就在坐著了。直到下午2點20分的時候，在餐廳的門口。在服務生的帶領下，才走進來一個寬口闊鼻，氣勢風風火火的男子。

    “劉先生，請問你想點什。”這位劉先生，看來就是油頭男子等待的人。服務生將其引到了同一張桌子，這才開口問道。

    “鳳凰單叢，二道茶。”不愧是潮州人出身的富豪，劉先生一開口。就是潮州茶。

    這個潮州的姓劉富豪，自然是綽號“大劉”的劉鑾熊。而等了他一個多鍾頭的，正是其門下馬仔，羅兆輝。

    劉鑾熊抬手看一眼在西裝下的腕表。同樣是勞力士，他這隻萬年曆可以買羅兆輝十幾隻基礎款金勞了。“我約了百達麗主席陳誌全兩點半，他應該快來了。”

    約了人兩點半，自己兩點二十分鍾才到。而羅兆輝卻要提前一個多小時在這邊等。但後者依然低頭順目，看不出有些許，甚至一絲不滿。

    看著羅兆輝那幅沉默的模樣，劉鑾熊敲了敲桌子，開始訓話。“一個多月前，我讓你去談買百達麗的殼。可是到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你是怎辦事的？”

    在羅兆輝誠惶誠恐的表情中，劉鑾熊繼續說道。“你唔好意外那兩位是好說話的人，一旦出了事，連我也保不了你的。”

    “不是的，大哥。”羅兆輝直接稱呼劉鑾熊為大哥，這是自詡門下走馬了。“那個陳誌全，唧唧吱吱，諸多聲氣。我是打算壓一下他的價，才會拖到現在的。”

    “你是教我的大哥，做生意要精打細算。不能花冤枉錢。”

    “劉先生，你的茶葉。”劉鑾熊點了點頭，拿起服務生送過來的茶水。完全不介意燙嘴，直接就抿下一小口。“阿輝，你記住我今日說過的話。”

    “做生意，尤其是你之前那種一個幾毫，頂攏也就過百萬的小單子。當然要錙銖必較。”放下茶杯後的劉鑾熊瞥了他一眼，看到後者有在虛心聽話聽教，就繼續說道。“做大生意，玩股票點同？”

    “玩股票，最緊要就是要快。”

    “股票這種玩意，不像是你的地產，還是其他實體經濟。個個都在炒爭著買，富豪也買，街坊也買，就連古惑仔都買。又幾個見過股票。”

    劉鑾熊抬了抬手打了個響指，服務生馬上會意，將其珍藏在這邊的古巴雪茄送了過來。羅兆輝搶先接過，剪掉茄頭之後，又從內兜中掏出打火機，全部弄妥當了，才送到前者嘴邊。

    劉鑾熊接過雪茄，並沒有直接咬在嘴邊，而是開口說道。“就好似這隻雪茄，古巴成本10蚊美金，到我手，兩百。錢去曬邊，還不是這個賺點，那個賺點。”

    “股票嘛，個個都看不見。能升就行。”

    說道這，劉鑾熊這才細細地品嚐了兩口雪茄，他極為享受地吐出兩口煙霧後，繼續說道。“再講了，講價，不是你這講的。”

    時間到了2點25分，陳誌全拿著大哥大電話，出現在了門口。

    “大劉，好久不見。”陳誌全直接走上前，先是跟劉鑾熊握了握手。

    “陳先生。”劉鑾熊笑著點了點頭。坐著握了個手。

    “阿輝。”陳誌全又跟羅兆輝握手，後者急忙站起身來。

    “大劉啊。好久沒有看到你了，這段時間在忙什？”陳誌全坐到劉鑾熊旁邊，“街外錢大家齊齊搵嘛。”

    “我這個小兄弟跟你談著沒隻進展了，也就隻能我主動約你了。”大劉儀態不變，笑道。

    “陳先生，閑話少說。我希望你盡快決定是不是把百達麗這個殼買給我們。”劉鑾熊沒有浪費口舌，單刀直入。

    他說話不容許對方思考，直接就要讓其做決定

    陳誌全顯然有些不太適應自己一上桌，劉鑾熊就要看底牌。“大劉啊，我已經跟你小兄弟阿輝說過了，你出價三千萬，這個價錢我不能接受的。”

    “可是……”羅兆輝想要說話。

    “百達麗這兩年的業績很差，股價從一塊二，跌倒隻有現在的三毛錢。你有百分之35%的股權。有兩成是在85年，四毛錢的時候買進的。”

    “半年前你想賣出去，可惜沒人要。在兩個月之前，你到處放盤，開價五千萬，還是沒人要。”

    劉鑾熊將雪茄放下，那雙牛眼盯著微微低頭，抿著嘴唇的陳誌全。

    “百達麗不值這個價，而你陳誌全很缺錢！”

    “大劉！”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誌全也不可能一句話不出。“我還有能力，保住這家公司的。”

    “在你抄外匯失敗之前，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劉鑾熊嘴角微微勾起，很顯然，對方的全部資料，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這就是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陳先生，做生意是講利益，不是講麵子。”

    “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抱著現金，不抱著這個殼了。”

    “不二價，三千五百萬，你再考慮一下。”說罷，劉鑾熊端起茶杯，喝下一大口，隨即自言自語道。“茶就要趁熱喝。不管是普通的大葉茶，還是這幾千塊一兩的極品鳳凰單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