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不想她的孩子過得如她一般，因此在還沒盤算好的日子，驚慌失措地給趙逢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枷鎖。

    產房傳來嬰兒的啼哭。“手術中”的紅色燈光隨之熄滅。醫生從產房出來找尋著李燕的家屬。沒叫兩聲，隻見趙二顛顛簸簸從樓梯拐角間跑了過來，嘴還嘟囔著“來了來了”。

    “怎樣，醫生？男孩女孩？”趙二喘著粗氣蹬著大眼。

    “母女平安啊。你去跟我來把手續辦一下。”醫生似乎不太想搭理這個男人。心還想著“怎也不問一下自己老婆怎樣！”

    趙二似乎對這個女兒非常滿意。於他而言，兒女雙全。日後也能為他省去一大筆花銷。他擦著油光滿麵的滿是褶皺的臉上的汗珠，竊竊笑著。

    手續辦完，李燕在趙二的勸說下當天就出了院。李燕已經精疲力盡了，她不想再為這點小事爭辯。孩子的名字他們在出生之前就想好了，叫趙逢。他們二人都沒什文化，所以趙逢這個名字也沒什特別的含義。隻是讀著順口，隨便就起了。雖然當時李燕提議過要不要找個什大師給孩子算一卦，取上一個好名字。但趙二說那都是迷信，都什年代了誰還信那種東西，準不準的不說，還得多花一筆錢。李燕也沒多說什，又把好多話咽到了肚子。。。。。。

    四月的天萬物複蘇，人來人往也一片生機盎然。可李燕此時還坐在屋發愁。自己已經好幾天不下奶了，不光自己難受，小趙逢也沒奶吃。李燕和趙二商量要給趙逢買奶粉。趙二聽過有些不太高興，他夾著煙，雖然什也沒說，但是神色沉重，本就褶皺的臉這下更擰巴了。李燕看出了趙二的心思。奶粉對他們來說算是奢侈品，她當然想到過趙二會擺出這副嘴臉來麵對她，可她還是要說，她不想小趙逢也受委屈。

    李燕和趙二都是外地人，他們隻能靠打一些零工來維係家基本的開銷。小趙逢的到來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但對李燕來說，小趙逢是她的希望。而對趙二來說，多一個孩子少一個孩子都差不多，老趙家的香火有人繼承就夠了。

    趙二把煙頭在煙灰缸用力撚著，仿佛要碾碎它。隨後他起身拍了拍衣服，說：

    “那也隻能先這樣了。”聲音低沉但明顯能聽出來很勉強。

    他拖遝著身體走到院子，騎上那輛咯吱咯吱的自行車，去了家附近的小超市。趙二在奶粉的貨架前徘徊了好久，仿佛要把貨架的標價盯穿了，最後拿了一桶最便宜的奶粉。“孩子也就喝這幾天，而且都是奶粉，應該都差不多。”他心這樣想著。

    結賬時，他順便在收銀台買了一條中上等的煙和一瓶二鍋頭，回了家。

    到家時，李燕看著趙二從紅色塑料袋掏出了自己的那條煙和二鍋頭，他把煙和酒小心翼翼地放到屋的櫃子上。接著朝李燕這邊喊了一聲：

    “奶粉買回來了啊。想著給孩子喂。”他抻著脖子。隨後便出了屋，又騎著自行車離開了。他最近總是很忙的樣子，李燕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幹些什。

    李燕坐在床邊，看著外麵桌子上的奶粉發呆，她仿佛思緒萬千，又仿佛什都沒想。

    黃昏降至，光暈在天邊一圈一圈地閃耀著，異常刺眼。李燕一邊衝著奶粉一邊死死盯著這垂暮，導致她再低下頭時，像是瞎了一般，什也看不到。她閉著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稍微看清了些。她抱起小趙逢，輕輕柔柔的，嘴一邊呢喃著，一邊將奶嘴放入了小趙逢粉嫩的小嘴。小趙逢很乖，她從不哭鬧，這點讓李燕很欣慰。這更加讓她覺得，小趙逢日後定不負她所望。

    昏黃的燈光下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飛蟲，這些蟲子喜暖喜光，但卻讓人心生厭惡。草堆的小蟲也開始窸窣，時不時有陣陣涼風從窗外吹進屋內，拂過李燕的碎發。她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熟睡的小趙逢，暖黃色的燈光打在小趙逢紅撲撲胖乎乎的小臉蛋上，惹人憐愛。

    趙二還沒回家，李燕在等他。從前一陣子開始，趙二就很晚才回家。每晚都是伶仃大醉，身上散發著惡臭的酒氣。李燕每次都怕他吵醒小趙逢，因此都等著他回來把他扛到另一間屋子。她很反感嗆人的煙霧和惡臭的酒氣，老天殘忍，偏偏趙二這兩樣全占了。如今她卻還要這般等著伺候她最討厭的人，命真是奇怪的東西，曾經的她，做夢都沒想過自己如今的境遇。可那又怎樣，連李燕自己的母親都說，能將就就將就著過吧。

    院子傳來自行車鏈條吱吱嘎嘎的聲音。李燕趕忙看了一眼小趙逢，隨後輕聲且快速地打開了房門，趕忙上前攙住了趙二。趙二帶著渾身酒氣歪歪扭扭向前拖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