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的門窗緊緊閉著，幾縷光線從窗靈中透進來，浮塵遊動。

    呂布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笑著請蔡攸坐下。

    “蔡老弟，來皇城怎也不和我打個招呼？”

    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蔡攸的肩膀，讓後者差點一個趔趄坐到地上。

    “來，坐。”

    呂布臉上帶著笑，領著他坐到一旁桌上：“在京城蔡老弟請我喝了好幾次酒，來到皇城我怎也得表示表示，剛才我已經使人叫了酒菜來，我今天可要請你好好喝一頓。”

    蔡攸心中複雜萬分，但同時也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呂大哥，我……”

    蔡攸苦笑一聲：“我現在可沒心情繼續喝酒了……”

    呂布看著他的樣子，也輕輕歎了口氣：“是為了那邊？”

    他指著禦史台的方向。

    畢竟隻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出來蔡攸為何來到皇城的。

    蔡攸點點頭，苦笑著道：“如今在下的舅舅和嶽父都身陷令圄，在下實在沒心思再喝酒……”

    遲疑了片刻，他望向呂布：“不知……呂兄有沒有辦法，幫他們一把？”

    兩人對視一眼，呂布卻長長歎了口氣。

    “蔡老弟啊，不是我不想幫你，唐國公、魏大人在麵開堂會審，我一個羽林衛哪有那大本事，讓他們聽我的？要想幫他們一把，隻能去求陛下了。”

    蔡攸期待地望著他：“呂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去求求陛下？看在上次我幫了……你那個忙的份兒上？”

    呂布皺眉緊鎖：“你是把題給他了，但這次會試也沒用上啊……”

    蔡攸神色一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

    呂布見了他的模樣，不由哈哈一笑，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蔡老弟，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你把我當什人了？”

    他爽朗地道：“不管有沒有用，你那爽快的誠心幫我，那個情分我早就記下了，現在你有事來找我，我怎可能推辭？”

    蔡攸眼睛一亮，當即起身拜謝：“多謝呂大哥。”

    “都是小事。”

    呂布話音突然一轉：“但你也知道，年關那陣子陛下和你舅舅、嶽父他們可是不怎愉快。”

    他皺著眉道：“就算陛下很看好你，但他也不見得會答應這件事啊……”

    何止是不愉快，兩邊就等於是仇人了。

    蔡攸也知道當時雙方的衝突有多激烈、都快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

    如今皇帝陛下又扭轉了局勢，占據了上風，想讓他放過對手又怎可能？

    蔡攸幹涸的嘴唇微微翕動，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什來。

    此時，嘎吱一聲響，房門被打開，有小廝打扮的人提著食盒走進來，將其中的酒菜一一擺到了桌上，這才小心地退出房門，期間蔡攸一直沉默不語。

    呂布望著他這副樣子，輕輕搖了搖頭：“蔡老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別人的事兒咱們都管不了。”

    他搖頭晃腦地感慨道：“這人生在世啊，還是得先管好自己，才能再管別人。”

    “你舅舅和你嶽父的事是他們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他們已經享受了一輩子榮華富貴，現在如何都是天意了。”

    “但你不一樣啊，你現在還年輕！與其把陛下的對你的好感浪費在他們身上，不如給你自己謀個好處，求陛下幫你蔭個官身……”

    蔡攸聞言一下子沉默了。

    呂布搖著頭歎了口氣，拍著他的肩膀道：“我言盡於此，但怎選都看你自己，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我……”

    蔡攸的神色中帶著幾分掙紮。

    就在此時，窗外遠遠傳來一陣喧鬧聲，似乎有一大群官員經過，坐在屋還能隱隱聽到他們的交談聲。

    聽著聽著蔡攸就臉色一變，因為他隱隱聽到了處斬、抄家這種字樣。

    蔡攸猛地站起身，就想向外走去。

    “蔡老弟且慢。”

    呂布急忙伸手攔下他：“你先別著急，聽聽他們說的什。”

    蔡攸望著他深吸了一口氣，算是冷靜了下來。

    隨即兩人就來到了小院門後，聽著外麵在談論聲。

    “雙雙處斬，這可是兩個侍郎啊……朝廷已經多少年沒判決出這酷烈的懲處了？”

    “哼！此乃罪有應得！你也不看看朝廷已經多少年都沒發生過如此喪心病狂之事了！依我看抄家處斬都是輕的……”

    聽著聽著蔡攸的臉色越來越白，無力地癱靠在了牆上。

    呂布輕輕歎了口氣，攙起他又回到屋內。

    “呂大哥，我……”

    蔡攸哆嗦著嘴唇，彷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斷斷續續地道：“呂大哥，在下也不敢奢求什，隻要能保住我舅舅和嶽父的性命……”

    呂布臉色一沉：“蔡老弟，你可要想清楚了，陛下最近心情不好，你這個請求很可能就要白白浪費了。”

    蔡攸不為所動，眼神中帶著懇求：“情侶大哥幫我這個忙。”

    呂布默然，最後還是長長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既然這是你自己選的，那我也不好多勸什了。”

    “情況緊急，這飯也先不吃了，我先替你去陛下那跑一趟吧。”

    “多謝呂兄。”

    蔡攸激動的起身便要拜他，但卻被呂布拖住了胳膊：“無需如此，我這就過去。”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向後門，向宮城方向而去。

    紫微殿，東暖閣中，李乾書拿著一本書，正入神地看著，呂布就從外邊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義父，事情成了。”他臉上的喜色掩蓋不住。

    “好。”

    李乾笑著點了點頭：“此事若能成，蔡京跌倒指日可待！”

    呂布也跟著笑：“義父……”

    隻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出口，老太監就急急忙忙地從外麵小跑了過來：“陛下，陛下！”

    呂布的話被打斷，不爽地看了老太監一眼。

    老太監無視他的眼神：“陛下，魏征和唐國公來了！”

    李乾眼睛一亮：“請他們進來。”

    “是，陛下。”

    老太監瞥了一眼呂布，這才匆匆向外走去。

    呂布咬了咬牙，又腆著笑臉對李乾道：“義父，那布就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