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黔親王府

類別:未分類 作者:作家ZQGwMX 本章:第三章黔親王府

    黔王府中,一名身穿粉紅綢裙,薄施粉黛美貌少女正輕靠在臥榻上心不在焉地翻著書,她便是鄭中和的妹妹鄭心怡。自從數日前接到聖旨得知自己被冊封永平公主並很快便要與遊族和親後,她便陷入了緊張、焦慮和恐懼之中。對於大多數皇族女子來說,與他國或異族和親是她們人生中的必由之路,遠隔千萬的外邦異域也往往是她們的最終歸宿,這便是公主、郡主們的宿命。上天對她們青睞有加,是以她們自打含著金鑰匙出生起便是錦衣玉食、盡享尊寵,是無數少女羨慕的對象。同樣的,她們的身份在帶給她們榮耀、富貴的同時,也需要她們為國家付出比世間絕大多數女孩子更多的犧牲。

    她還記得自己七歲生日被賜封郡主那天晚上,王府內人頭攢動、歡聲不斷,平日伺候自己的奶娘、丫環們也是開心不已,不斷有人來向郡主道賀。最高興的卻是哥哥鄭中和,因為妹妹受封,他難得有了一天假期,還被允許陪同前來道賀觀禮的官員子弟暢快喝酒,九歲的他和海超、章層樓實現了人生中的第一場大醉。後堂的母親卻是滿臉淚痕,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不停地親著她的小臉,仿佛一鬆手就會永遠失去她一般。送走賓客後,一身酒氣的父親也來到後堂,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眼神中充滿了慈愛和不舍,她也第一次看到了父親眼中閃亮的淚光。

    幼時的她不知道為何自己受封會讓父母難過無比,這不是別人夢寐以求的殊榮嗎?

    直到經曆了父母接連去世,從此天人相隔再無相見之日,她才開始理解父母當初的痛苦。自己遠嫁後,也許永遠也回不到大夏,也許永遠再見不到哥哥,便如同陰陽兩世一般。

    眼下,世上最親近的隻有哥哥鄭中和。他五年前又被送到天陽城就讀,每年隻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能與妹妹相處,這兩個月也就是兄妹兩最開心的時光。

    在哥哥的心中,妹妹通情達理、秀外慧中,自從母親去世後,年幼的妹妹便不得不當起家來,開始學習管理王府內務。待到及笄之後,心怡已能獨力掌管府中一切事務,讓王府的一眾下人服服帖帖,稱讚有加。她若生在普通人家,一定是父母最貼心的小棉襖,出嫁後,便是溫柔賢惠的妻子,是孝敬公婆的媳婦,是寬容慈愛的母親,是恩威並舉的女主人。

    夕陽西下之時,鄭中和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當他走出車廂踏上門前的台階時,突然間產生了一種不同於過去的感覺——以往每次通過漢白玉的石階踏進家門,他都感覺是回父母家,哪怕雙親去世數年後,他也一直是這樣的感覺。但今天,他才真正感覺到是在走進自己的府邸,從今往後,麵的一切事務都需要他去定奪和處理,都需要他獨自去麵對。

    府中的家奴院工、丫鬟侍婢見到鄭中和走來,都是側身跪到一旁,低頭施禮道:“王爺好。”按大夏禮製,鄭中和此時尚未行冠禮,下人臣工應稱呼其為小王爺,但他此刻已然就藩,並且還被晉封為親王,所以家仆對其的稱呼也都改為了王爺。

    鄭中和在妹妹的陪同下先到祠堂拜祭了父母,隨即才回到自己房中洗臉更衣,等他換好便服,妹妹已讓人準備好了晚飯。鄭中和來到飯廳,妹妹已經親自排好了碗筷,給他盛滿了酒。

    “哥哥,一路旅途勞頓,妹妹給你接風洗塵。”心怡手捧酒杯,微笑著對鄭中和說道。

    鄭中和端起杯子同妹妹的酒杯碰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笑道:“就我們兩兄妹吃飯,弄得這正式,反而顯得生分了。”

    心怡也將杯中酒喝下,起身一邊給鄭中和布菜一邊說道:“就讓妹妹多伺候伺候哥哥吧,聖旨前幾日到了,還有皇上和太後的賞賜也一並送了過來,說過幾日宗人府會派人來教習禮儀。”

    “是哥哥沒本事,沒法讓陛下和太後收回成命,讓你受委屈了。”鄭中和看著妹妹,愧疚地說道。

    “這怎能怪哥哥呢?打小便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隻是沒想到會這快。不過,哥哥也已經就藩了,父王和母妃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慰的。真希望能親眼看到哥哥迎娶王妃,開枝散葉......不過也不要緊,我會給哥哥多多寫信的。”說著說著,心怡有些哽咽了。

    鄭中和見狀,連忙說道:“心怡,你知道嗎?你要嫁的遊族王子阿祖都是哥哥在書院的同學,是個很好的人,我還和他打過架呢。”

    看著心怡的眼淚撲簌而下,鄭中和坐在一旁手足無措。妹妹雖然一出生便受盡寵愛,但她從不恃寵而驕,反而十分的善解人意,深得眾人的稱讚。父母去世不久,鄭中和便被送到天陽,偌大的王府便由年幼的妹妹支撐,每每給哥哥的信中也總是報喜不報憂,像如今這樣傷心落淚的情景極少出現。

    一旁伺候的丫環連忙給心怡遞上了毛巾,心怡接過擦了擦淚水,問道:“誰贏了?”

    鄭中和聞言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心怡。

    心怡又說道:“誰贏了?”

    鄭中和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妹妹說的是什意思?

    心怡看著哥哥的窘態,撲哧笑道:“我是問你們打架誰贏了?”

    鄭中和也笑了起來,他知道妹妹既然能這發問,說明此刻她心情好了許多,急忙把上次在學校與阿祖都發生過節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妹妹,當講到興奮處,自己還禁不住手舞足蹈的演示了起來,引得心怡咯咯直笑。

    吃過晚飯,心怡陪著鄭中和來到花園中散步,不一會,兄妹倆走到一座亭中小坐,丫環立即去準備茶水點心。待丫環走遠後,心怡壓低了聲音對鄭中和說道:“哥哥,還記得父王昔日的西賓衛成先生嗎?”

    對於衛成,鄭中和依稀還有印象。年幼時,衛成便是黔王府的座上賓,父親經常抱著他與衛先生促膝而談,兩人高談闊論,縱情豪飲的樣子還時不時的浮現在眼前。父親準備待他開蒙後便拜衛成為師,但不久便聽說有人彈劾衛成歪曲龍木先師的學說,借古謗今諷刺朝政,被朝廷革除功名,張榜通緝,其所著書籍被悉數收繳焚毀。父親也因與之往來過從,並為其所著寫序受到禦史彈劾,還被宗人府派人申斥,最後從黔中改封到關外。但父親對於衛成的為人和學術卻是一如既往的推崇備至,曾對鄭中和說過——放眼整個大夏,真正能承接龍木先師衣缽並發揚廣大者,當推衛成為第一人,就連天陽書院院首也難望其項背。

    見妹妹問及此人,鄭中和答道:“當然記得,父王一直心心念念讓我師從衛先生學習龍木聖人的天則之道,隻可惜衛先生已經失蹤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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