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然心意已決,可他真的做不到。
心智堅定可以讓一些概率極小的事成真,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即便是咬碎了牙喊破了嗓子,事實也絕不會向個人意誌低頭。
刀光閃過,羅然身上再添新傷。
這次是他的右膝。
疼痛如箭,直刺他那已略顯昏暗的神智。
羅然將殘缺的樸刀插入地麵支撐身體,這才勉強讓自己沒有跪下。
“就這?”
那匪首站在他麵前十步之外,甩飛刀上新染的血跡,搖搖頭,臉上盡是貓捉耗子的戲謔神情。
“還以為你有兩下子才敢跟老子作對,原來真是個沒頭沒腦的蠢小子!”
羅然早已做好了拚上性命與之一戰的準備,但他和對方的差距就是這大。
他砍出的每一刀都被對方完美避開,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深陷對方的陷阱。
他錯了。
錯在誤判了對方的實力。
剛一交手,對方便呈合圍之勢,占盡了人數優勢的便宜。
而後,更是石灰粉與偷襲等陰招頻出,令羅然吃盡了苦頭。
而羅然也因此斷定,對方個人實力絕對比不上自己,所以才會頻頻利用人數優勢和各種陰損手段,避開與自己單挑。
然而與那投擲石灰的匪首交戰短短一刻鍾,僅僅四個回合,他便被廢了四肢。
堅定意誌的唯一作用便是讓他還能扶著樸刀勉強站立,沒有跪下出醜。
他也知道了對方是誰。
鎮山刀鄭傲山,青城一帶有名的匪首。
後天境巔峰實力,善使一口潑風大刀,刀法淩厲,數年之間不知斬下多少頭顱,雖說手下不多,卻盡是凶悍之徒,占據青城要道燒殺劫掠數年之久,便是青城官府也不敢輕舉妄動。
而羅然不過是一個十七八的少年,沒受過訓練,更是極少與人爭鬥,在這種以殺人為樂的凶徒麵前,他的一招一式都如同孩童一般可笑拙劣。
也正因差距懸殊,鄭山傲並不急於殺他。
反正這家夥雙腿已廢,就算是想逃,他又能爬出幾步?
定然是要一遍遍的戲弄,再慢慢將其折磨致死才叫有趣。
大限將至,羅然心中充斥的卻不是恐懼。
而是憎恨。
憎恨這眼前的劫匪,憎恨那死去的衙役及知縣。
憎恨這些肆意妄為的惡人,憎恨那些有權有勢卻麻木不仁的上位者。
就是他們,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著羅然。
他隻想在白城開一個小商鋪,迎娶一個賢惠的女子,再生個聽話的孩子。
不求大富大貴,也不求一生順遂,隻要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便好。
但這些人毀了這一切。
他們奪走錢財,亮出刀鋒。
要卑躬屈膝,戰戰兢兢的活著。
要死!
該死的是你們!
你們這些不配存活於世的畜生!
我要把你們拖到地獄的深處,砍斷!切開!剁碎!
讓你們的一切都與我陪葬!
荒野之中,響起了羅然野獸一般的嚎叫。
他的理智徹底被憎恨與怒火燃盡。
疼痛與傷痕在此時已經失去了意義,雙膝皆被切碎的他竟然再度站直了身體。
赤紅的雙眸緊盯著麵前匪首,喘息聲有如野獸嘶吼。
此時的他,所念所想唯有一事。
砍了他們!一個不留!
“對,羅然!對,就是這樣!”暗裔在羅然的腦海中大喊,看著如今的羅然,他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一樣的絕境、一樣的怒火、一樣的憎恨!
“就這樣!化身為怒火!化身為憎恨!”
“與我,一同衝入毀滅吧!”
羅然身上爆出大片暗紅色的霧氣,縈繞在他身周,朦朦朧朧,令人看不清他的身影。
鄭傲山看著那異變陡生的羅然,感受著那暗紅色霧氣中的衝天邪氣,即便是常年廝殺、遊走於生死邊緣的匪首,此時心也不禁多了些驚異與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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