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
純白色,一塵不染。
這場景,她見過無數次。
“白。”她看到夢境的人影,和往常一樣跑過去。她從未看過他的臉,但看到那個顏色,熟悉感就湧上心頭。
當然,一切都是白日夢。她睜開眼睛,又是平常無比的學校生活。
今天又想到白了——這個她從腦海虛構出來的,從不存在的“人”。
但其實他依舊站在她身後,同時,又分出自己的一部分靈體導入她的精神世界,偷偷地在那留下了屬於兩個人的刻印。
掃了一眼班級空著的位置,他嘴角揚起一絲冷笑,昨天欺負她的幾個男生估計要請假一段時間了。
不一會兒,下課鈴響了。
很快,旁邊的位置也空了,於是他幹脆坐到那,托著腮看著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
天空中飄著朵朵白雲,很悠閑的一個午後。他看得有些無聊,便隨意掃了一眼窗外的操場。現在是最後一節自由活動課,學生們基本都在室外。加上今天不冷不熱的天氣,教室便更加沒有人。
除了她。
她今年升了七年級,在上初中。可是打球,聊天,談戀愛,追星,一切這個年齡同學之間日常交流一概都不去參與。
“你在畫什?”他收回目光,忽然瞥見了她並非在本子上寫作業,而是在畫什。心念一動,意識就鑽入了她的腦海。
她握著鉛筆,線條粗糙地勾勒出一個背影。然後又在空白處的背景上加了幾筆,也不知是下雨還是下雪了。
“好醜。”他在心吐槽道。
但她依舊握著鉛筆,緩緩地又寫了個字。
白。
這種場景,過去,現在,未來,重複過無數次。
其實,她還畫漏了一把傘。
大雨滂沱,天邊的悶雷聲一下又一下。這場雷陣雨持續得有些久,教學樓下空空蕩蕩,其他學生們已經全部走光了。
她沒帶傘,也沒手機,口袋隻有一隻電量20%的mp3。於是隻好默默地站在樓梯口等著雨停,然後準備再徒步去公交站。
雨還在下,無論如何也不見停。就像一道題她無論思考多久,也解不出來的數學題。
“又忘記帶傘了啊。”
他心想著,於是撐著一把三十二骨的油紙傘走到她身側,抓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傘下。
她幾乎沒有掙紮。因為雙手互相在觸碰到的那一刻,他取下了擋住臉的鬥篷。
純白色的發絲如瀑布般披散到肩頭。那對琉璃色的雙眸直視著眼前這個從慌亂到震驚的少女。
雨水拍打在傘麵上發出一陣陣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是背景音樂。
他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公交車站牌下。
大雨滂沱,那空無一人,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你看了我很久。”他收起傘,嘴角泛起一絲笑容,“好看嗎?”
“好……”
“那你知道我叫什名字嗎?”沒等她回答,他又迅速拋出下一個問題。
少女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平淡無奇的自己怎可能認識那好看的人。
“那你猜猜看。”他語氣帶著些難過,但又在下一句話說出口之時轉瞬即逝,“如果猜對了的話,就讓你摸摸我的臉。”
他話中有話,毫無初次見麵的違和感。
沈璐盯著那張臉,心跳加速,雙手又是握拳又是放開,有羞澀,更多的是緊張和不安,不過唯獨沒有麵對陌生人的害怕。她甚至生怕自己答錯了他會立刻消失。
他也不著急,就這等著。
這條路上的公交車半小時才來一班,加之這樣的天氣,附近更是連一個行人都沒有。
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對視著,許久,她鼓起勇氣對他說:“你叫……白?”
這個名字其實不能算是她猜想的,而是現起的。
“答對了。”他撩開頭發,微微低下頭。
她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遠處,公交車的轟鳴聲響起,在這樣的大雨,它由遠及近地駛來,仿佛一股移山填海的洪流,所到之處,雨水飛濺。它要過來摧毀這個隻屬於他們的小世界了。
沈璐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他的臉,溫潤柔軟的觸感一瞬間傳達到她體內每一處感官。琉璃色的瞳孔分明近在咫尺,卻給人一種隔著什的感覺。
公交車的聲音越來越響。
他嘴唇微動,好像說了句什。
可是,這個世界有太多雜音。
那句話輕如鴻毛。也許樹聽到了,也許風聽到了,也許雨水聽到了,可她根本聽不到。
然後,公交車到站了。
沈璐從口袋拿出公交卡,隨著“滴”的一聲,車門關閉。
雨還在繼續下,像是天漏了似的,密集的水珠打在車窗上,發出陣陣聲響。但所有的聲音都被引擎的轟鳴聲覆蓋,連同那句話一起,無聲無息地飄散在世界的角落。
“愛してる(我愛你)。”
他站在公交站牌的後麵,目送著她回歸三次元。
她坐到位置上,習慣性地取出mp3的耳機插到耳朵,重新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
“傾聽流水靜謐的音色,
風吹拂著臉頰,
回憶如漪被暈開,
仰望天空是如此遙遠。
想要遺忘的記憶被喚醒,
淚水奪眶撕心裂肺,
無法忘記的,
隻有那白櫻紛落如舞的季節。”
mp3正好播放到那一首名為《夢與葉櫻》的日文歌,耳機的聲音讓她心很平靜。它本該被拿來聽英語聽力的,可麵僅有的一點容量都被她放滿了各種動漫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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