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璐昏昏沉沉地坐在車上,車窗外景物迅速的後退,讓她看的有些眼暈。可就算閉上眼睛,大腦各種高速運轉的片段也讓她已經分不清什是什了。
處理中樞為了保持大腦正常運轉,直接自我刪除了不必要的記憶。於是,最近的幾個問題浮出水麵。
銀行卡的餘額是什時候變成了十位數?
前些天在包包的角落發現的一枚黑色手工木戒指是哪來了?
是誰給自己推薦的別墅區住房廣告?
缺失的那一部分在哪?
……
…………
………………
想不到,根本什也記不起來。
“您好,到售樓處了。”
聽到聲音,沈璐瞬間清醒。
她慌忙道歉,趕緊付完錢。下車時,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司機的臉。
就是很平凡的路人,黑頭發黃皮膚隨處可見。
上午的陽光很燦爛,並不算熱,帶著暖暖的氣息灑在她身上,竟有些像春天。想到這,大腦又是一陣眩暈。
她錘了幾下額頭,逼迫自己清醒一點,然後邁開腳步走進售樓處的大門。
售樓處的側門旁,他看著她走進大門後,迅速從側門離開。
願這個世界的她,從此能安然無憂。
秋風吹起他鬢角的發絲,霜雪般的色澤在陽光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暈。
商店街門口的玻璃門映出了一張皺紋爬滿了眼角的容顏,就連琉璃色的瞳孔也變得有些暗淡起來。他已經活得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經曆過多少個文明的起始與終焉。
久到他可以用漫長無比的一生在每個他到達的世界去尋找她的存在。
這世上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永生者,他不過是比正常人活得久一點。
“我叫什?”他看著玻璃上映出的人影自言自語道。
“白。”
許久,他轉過身,眼神又恢複到一如既往的樣子——銳利,冷漠,又勝負欲爆棚。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往後十年,二十年,他依舊如每一個世界曾經做過的一樣,每時每刻陪伴在她身邊。
早晨的一句問候,中午的外賣,傍晚的快遞……他用各種不同的身份讓她努力地感受到這個世界對她最大的善意。隻不過她依舊平淡如水,接受,但絕不深陷。
帶著隔閡的冷漠一如既往。
但白雪皚皚的日子,她會拿著那枚木戒指坐在窗口出神,仿佛樓下會有一個揮刀訓練的人影。記憶之海的刻印不知道從哪一個世界線開始發展一直延伸到這。
她要所有人徹底忘記他,可唯有自己不可能把他完全忘記。這是世界的bug,更是她自己對自己的bug。
他看著她的樣子,眼神泛起一絲無奈。在她回頭的一瞬,偷偷伸出手幫她關上了窗戶,避免外麵冷風吹入。
等她再次回過神,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窗戶自言自語道:“剛剛正打算關的,可我什時候已經關好了……”
不過她也沒有過分糾結,放下木戒指,又走到電腦前,打開文檔,繼續寫下一章的故事。
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於是他也每天都站在後麵看著那屏幕上一個一個碼出來的字。故事的主角是個利益至上眼神銳利的少年,對於認定的某些事會死磕到底。他奸詐,又真情,他冷漠,又暖心,他利益至上,最後卻顧不得一切得失。
就像是在同時吹噓自己的矛和盾的商人。
他苦笑著搖搖頭,在主打蘇甜爽的快節奏網文時代,這種故事怎可能過簽,又怎可能有流量。
它不甜不蘇不爽,就是一個沒有特色的女主遇到一個有些陰鬱卻裝作陽光的少年,他強行拉著她走進光。可正當她以為接觸到了光之時,他又狠狠地熄滅了那束光,然後快步離開,把她重新丟棄在黑暗的世界。
最後,她隻能自己化身為光,想去填補那個已經沒有了他的黑暗世界,隻不過她失敗了……
他看到她的故事卡在了這。
就像是已經定格的因果律。
“下麵就讓我來寫吧。”他在她耳畔輕輕開口。這句話化為一縷清風吹入她的意識,可卻在抵達記憶之海時變為了一陣龍卷風。
沈璐昏昏沉沉地趴在了電腦前。
黑暗,又是永無止境的黑暗。世界唯有一個顏色。
不對,還有紅色。
血色的彼岸花大片大片地在黑暗中綻放,泛著絲絲紅光,鮮豔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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