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淩晨，兩家人分別打車到的機場。陸文嘉生怕沒有出租車，跑出去到街頭去看了好幾回。後麵還是怕誤了登機，躺了一個多小時就又起來，又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了半小時叫醒了李雲輝和兒子。蘭錚言竟然出發的更早，到了機場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陸文嘉三人還在高速路上。

    “真不擔心誤點呀。”

    “我們也就快到啦。”

    陸淺秋一點也看不出來困意，坐在行李車上麵撲閃著黑漆漆的眼睛四處張望。看著孩子天真無邪的新奇目光，是陸文嘉最感欣慰的時刻。

    飛機在桂林機場停穩剛過八點，幾個人開始了自由自在的旅行。

    “我們先到酒店放好行李再出來吃早餐。”蘭錚言基本上是大家行動的主心骨，大家都樂得清閑。

    故地重遊的桂林，幾乎全都對不上了自己的記憶。就連最為著名的象山，陸文嘉也感覺角度有了偏移，更不要說漓江的水位，街道的名稱。在哪座橋的下麵遇見了一朵梔子花的呢，當時淺夏站在花的前麵還照了張照片？那一次，正是初夏季節，桂林幾天麵都籠罩在煙雨中，走在街頭，好像漫步在熟稔的地方。

    既然無法尋找到記憶麵的所有角落，陸文嘉幹脆把今次，當作一次全新的旅途。這次在疊彩山，新讀到了瞿式耜張同敞成仁碑，但是不記得到過仰止堂。大巴路過了月亮山，聽導遊介紹，遠遠地看了一眼。陸文嘉想破了腦袋也不記得上次來看過。到過鑒山寺，去繞了劉三姐阿牛哥唱“世上隻有藤纏樹”的大榕樹，連夜又去了也不知道哪座溶洞。反正是跟著旅行社的導遊走，走到哪算哪。

    孩子們對這種走馬觀花類節目，向來不上心，遠遠沒有逛動物園開心。於是大家在第二天就改為市內玩，帶著孩子們隨便走走，順帶著吃吃喝喝。小孩子對這個更加感興趣。淺秋和蘭錚言家的蘭諾凝姐姐特別玩得來，“凝姐姐凝姐姐”地叫著，相互交換著自己的小玩具，時不時神秘地咬著耳朵說著什，惹得他們自己“哈哈”大笑，大人們雖然莫名其妙，也開心地跟著笑。

    夜晚回到賓館院，蘭諾凝纏著蘭錚言，“爸爸，我們放煙花好不好？”

    “好是好，哪去買煙花呢？”

    “走走走，我帶您去。我剛看到了那有。”

    “崽子，你要哪一種？”蘭錚言問陸淺秋。

    “我們家崽子不敢玩。”陸文嘉知道自家孩子怕火，打火機的火苗都不敢靠近。

    “按說屬龍的孩子有水性，不該怕火吧？”

    “，我們家就是怕呀。”

    果然，諾凝姐姐拿著煙花放，可開心啦。淺秋呢，隻想遠遠地看著。其實陸文嘉也有點怕，小時候要是遇見放爆竹，小孩子們都會搶著去撿沒有燃爆的，偏偏有一顆看上去沒有火星，拿到後卻在手掌爆炸啦，把陸文嘉的小手掌炸得黑乎乎的，痛了好久。回家根本不敢跟大人說，估計說了換來的就是一頓打。每次看到自己父親敢拿著二踢腳，“砰”，“嗒”地放，陸文嘉都隻敢愣愣地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後麵看著堂哥也敢放，簡直佩服得不得了。堂哥才比自己大幾歲呀？

    現在自家孩子膽子也不大，反過來想也好呀，免除了多少不必要的擔心。至少孩子很容易養成自我保護的意識，不是嗎。

    時間過得真快，陸淺秋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紀，家附近就有一家村集體辦的幼兒園，鄰村也有，算是區公辦的，再就是一家博雅私立雙語幼兒園。

    “準備讓你兒子上哪家幼兒園？”

    “我看家附近就有一家，規模還比較大。”

    “那是村集體辦的幼兒園，園孩子還很多。估計名額早滿了，報不上名。”

    “但是這家幼兒園好像就是一棟樓，沒有院子，沒有什活動空間。孩子在麵，會不會悶得慌？”陸文嘉也多次從這家幼兒園旁邊經過，單是從感觀上麵來看，心就不太樂意，不太想讓孩子進去。

    “這家收費比較低，離家近。這是最大優點。”

    離家近，接送起來當然方便太多，大人孩子都可以少受累，也可以考慮？

    “還是過去問問是否可以報上名吧。”

    陸文嘉一方麵想著能省點錢的話當然好，但是園的環境，想起來沒有院子供孩子們活動，能出來見太陽，心又真是很不情願。拖到沒法再拖，陸文嘉才強著鼻子過去問，接待老師很幹脆地說，“我們這的名額早就滿啦。要想來上，明年再來問。”

    陸文嘉如釋重負，不用再在家門口的幼兒園身上糾結的感覺很清爽。到了傍晚，大人牽著孩子一起去了鄰村的幼兒園。這家也是一整棟樓，臨街，外觀很漂亮，高大的門窗讓室內光線比較充足。雖然也是沒有院子，但是整層一樓都留作了活動空間。陸文嘉勉強可以接受。

    “就是不知道是否還有名額。”

    “我們也直接去博雅看看吧。”

    博雅在深圳幼兒教育領域名氣還行，附近的這座園區設立在高檔小區附屬樓，環境優美，設施齊全。雖然是在夜晚，看門的大爺聽說是來感受選校的，立即開了大門，連聲說著“歡迎歡迎。”上來的感覺就讓人非常舒服。再到園區麵走了一圈，院子雖然也不是特別大，但是前後都鋪設有塑膠跑道，遊樂設施點綴期間，陸文嘉童心未泯，帶著兒子樂哈哈地過去逐一體驗了一遍。

    “這家幼兒園，每月收費三千多。”李雲輝輕聲說。

    “三千多。那我們兩個人再辛苦幾年，大不了不存錢，就讓孩子來這上。”

    陸文嘉看過了博雅，就再也不忍心讓兒子去上比這個條件再差的幼兒園了。

    “就博雅吧。兒子，你喜歡不喜歡這？”

    “喜歡。”

    到了孩子入園，聽見媽媽不能陪著自己，陸淺秋就開始悶悶不樂，放開牽著媽媽的手，低著頭一個人走到了前麵。李雲輝用手機隨手在後麵拍了張照片，發給了陸文嘉。看著照片孩子穿著橙黃羽絨小馬甲的背影，陸文嘉眼眶濕潤了，感覺這不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嗎，受到了委屈，或者心難過的時候，就自己一個人，低著頭，默默地承受。從來也沒有過，像其他孩子那樣，遇見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直接會說，“那我不去了。”

    夜晚李雲輝在電話麵，詳細地描述了自己去接孩子的情形。“你兒子根本沒看見我在窗外，還是老師指著我說，‘陸淺秋，看看媽媽在那’。這才茫然地抬起頭來找我，猛然看到了我，這才連忙跑過來撲到了我的懷，‘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你兒子撲到我的懷說，‘媽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那他豈不是擔心難過了一整天？”

    “早晨分手的時候，老師牽著他的手，很順從地就走了進去，根本沒有回頭看過我。那個時候怎不問我，‘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陸文嘉好像看電影一樣看見了早晨的一幕，晚上的一幕，心真是又痛又愛。沒辦法，明天還是要狠心再把孩子送進去。這也讓他想起來當年送陸淺夏入園的情景。什時候送她去幼兒園，無論你在路上跟她怎說，都是好，“我不哭。”隻要是一到幼兒園門口，陸淺夏總是毫無例外地痛哭起來，“嘩嘩啦啦”無聲地淚流滿麵，你還以為她在園要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實際上每次都是老師跑過來，蹲下來對陸淺夏說，“小燕子，怎又哭啦。你知道老師有多喜歡你嗎。”那個時候陸淺夏紮著兩支長長的馬尾，特別可愛。老師就親熱地叫她“小燕子”。這個時候你再看看人家的孩子，個個歡蹦亂跳地在那做早操。心由不得你不氣。陸文嘉就隔著門嚴厲地說，“別哭啦！趕緊跟老師進去。”陸淺夏就隔著門看著爸爸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