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奇將那隻四處流竄的公馬牽到匠棚前時，父親和大哥約瑟正穿著髒皮裙，在鐵氈上敲敲打打。

    “嘿，這個壞東西！”父親撇了一眼公馬，嘴罵著，手的小錘卻不斷敲打著鐵氈上的鐵條。

    大哥約瑟一心敲打，手的大號鐵錘跟著小錘落下，偏圓的臉蛋被火爐燎烤得通紅，汗水不住地滴下。

    林奇踩過一灘髒水，將瘦弱的公馬牽到棚下，熟練地在木柱旁係好繩子。

    這隻三歲的公馬有些壞脾氣，哼哧哼哧地不肯平靜下來，林奇便手放在馬腹旁，不斷撫摸顯露出肋骨模樣的地方，安撫著公馬。

    父親和大哥正“錚錚”地打著一把鐮刀，不時將狹長鐵條回爐加熱，然後鐵氈上又是一陣火花四濺。

    當鐵條有了些彎曲模樣的時候，父親停下手，將鐵條回爐，讓大哥在一旁休息，並拿出一把小刨刀。

    林奇知道下麵就該為公馬修理蹄掌了，微彎著身子，將一隻後蹄放在膝蓋上固定好。

    父親蹲下身子，一下一下刨著馬蹄，大哥在一旁站著，從皮裙取出一副黃楊木煙鬥……

    在釘好修理過的馬掌後，父親又給林奇安排了任務，將一把已經打好的鐮刀送到弗雷德大叔家，順便去鎮上跑一趟，買些麥酒回來。

    當林奇幫母親把豬圈的泔水倒好後，母親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嘴抱怨著“今年麥子長勢不好”“家也沒多少閑錢”之類的，最後在父親的不斷催促下才給了六枚雷托，並囑咐他在鎮子上買些黃油。

    一枚雷托兩磅麥酒，五枚雷托一磅黃油，可以稍微議下價，能中飽私囊一些。

    這說吧，就是因為家的黃油不多了，母親才同意讓他順便買些麥酒，

    在自己的小屋逗留了一會兒，取出攢的一些私房錢，林奇才慢吞吞地走出來。

    大哥約瑟也有些想法，打著尿急的借口，拉著弟弟躲在角落私聊了一會，從口袋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和三四枚塔尼銅幣交給林奇。

    雖然說十二個塔尼銅幣才值一個雷托，但不過是給哥哥跑趟腿、順手送封情人信就可以得到幾枚銅幣，還是挺劃算的。

    哥哥的對象是鎮子上酒館老板的大女兒勞蒂娜，年齡和哥哥差不多大。別看哥哥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可私下對象都有了，感情還挺好。

    回來的時候可以給考慮弟弟妹妹買幾塊硬糖吃，嗯，最便宜的那種。弟弟埃希也就算了，太鬧騰人了，妹妹小漢娜還是挺乖的，幹活勤快，而且知道心疼人。

    弗雷德大叔的家在村東頭，拐過兩三道小路，林奇很快便到了他家門口。

    大門敞開著，院子亂糟糟的，一隻母雞正帶著幾隻雞崽子在地上啄食著，留下遍地的髒亂爪痕與幾坨雞屎，味道不太好聞。

    林奇喊了幾聲，母雞帶著雞崽子往角落鑽，一個中年男人從屋子一瘸一拐地走出來。

    “弗雷德大叔，你要的鐮刀送過來了！”林奇上前打招呼，臉上露出笑容，這位弗雷德大叔是父親的好友，呃，酒友，有空的時候經常在一起喝酒侃大山，雖然母親之後都會抱怨。

    “哦，是小林奇啊，老約翰呢？”叫弗雷德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麵容有些憔悴，身上套著一身老式的藍色軍服，已經洗得有些泛白。

    約翰是自己父親的名字。

    “我父親正在給家的馬釘掌，走不開，就讓我過來把鐮刀送過來。”林奇把鐮刀遞給弗雷德大叔，眼睛卻在軍服上不斷亂瞄。

    上衣和褲子通體都是藍色，隻有袖口和領口部位是大紅色，七粒亮的銅扣整整齊齊，配上黑色的皮帶，倒是有幾分鎮上警長的派頭，就是麵容太拉胯了，一副吸了大煙的萎靡模樣，估計又在家喝酒了。

    “哈，你小子看來看去，知道這是什衣服嗎？回答對了大叔給你一個好東西。”弗雷德大叔看林奇不住打量，便開口調笑道。

    “新軍53式步兵夏季常服嘛，這個我知道。”林奇回答地幹脆利落。

    “嗯？你還真知道啊，誰告訴你的，老約翰？呃……這也不對啊！”弗雷德大叔沒想到眼前這個十四五歲的小子還真的知道，回答得如此清楚，關鍵是還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