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在脹痛，感覺到一股熱流自頭頂到臉頰，手指火辣辣的疼，我緩緩睜開眼睛，刺眼的光閃入眼簾，讓我的意識更加模糊了起來。

    從崖邊往下看，突如其來的地震使地麵破碎不堪，血肉卡在泥土中，碎石中，地麵成了一片血糊，血液在氧氣氧化下變成了暗黑，腥氣四散，一群群黑鳥聚集在那些已經成為碎片的屍體上，啃食著一切，竟有幾隻被混濁的地麵黏住，掙紮著彈動著黑色的翅膀，混著血水的泥漿四濺。

    頭痛使全身酥麻，整個人有些輕飄飄，我看著那又尖銳又粘膩的地麵，定睛，發散，先是碎石與泥濘分離，又由於我的眼神發散而混合在一塊，我想我就這樣一直趴著也好，頭頂流到臉上的血液已經凝固，又有新的血液自頭頂流出，混著已經凝固的血液，我細微地抽動臉上的肌肉，感覺皮膚一張一鬆，糊成一片的血痂有了裂口，皮膚因此有了鬆緩，毛孔貪婪地與空氣接觸著，但新的血液又將其遮住，血液流到臉上有點暖，所以我並沒有過多的不適。

    我該及時包紮一下嗎？我的醫療箱就在旁邊十米不到的地方，我不該這不負責任，有人還關心著我，我還有幾個朋友，也許我暫時還沒有我愛的人，對啊，我還沒有愛的人，那個另一半，我怎可以這逝去呢？我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行，我想過很多種死法，被我那些最愛的人包圍著幸福地死去，或者見義勇為然後被人紀念著勇敢地死去，總之不該是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去。但是我為什不立即包紮一下傷口，讓這一切成為未來的某種可能呢？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覺，我想想，我會再等等。

    突然而來的活力與動力讓我坐了起來，這一起身讓我更加沒有力氣了，我像是幾夜沒睡剛睡下兩分鍾就被人叫醒，剛剛抬起的身子又快要趴下去了，我虛弱地低下頭來，眼光如鯰魚遊動般自正前方滑到了懸崖下，我看到了一處鮮紅的泥地，與旁邊那些已經被氧化得暗黑的地麵不同，它還未被完全氧化，像是一朵未被悲傷完全淹沒的鮮花一般，在抵抗著生活的絕望，綻放著最後一點即將消逝的美麗。

    我轉換一下坐姿，感受到屁股被什東西擠到，被壓痛的我用手去拿，一隻手有些拿不動，動用雙手才把它從我的屁股右側拿到身前，一把黑色精致的遠距離狙擊槍被我雙手熟練地拿著，熟悉的手感讓我沉入回憶中，我開始想起自己為什會來這個地方，實際上我來這已經很久了，身後藏在懸崖最出的是一處營地，我記得我建了一個帳篷，當時興致勃勃的我手動取了火，又砍來柴木，還去捕殺了一隻鹿當做一個星期的糧食，其實我有足夠的糧食，有足夠的牛肉罐頭，瓶裝水，可是我當時興致勃勃，不過我常常三分鍾熱度，所以鹿剩餘的肉我扔下了崖，具有我藝術意義的柴木堆被我踢散，看著變成廢墟一般的營地我心滿意足，這也是門藝術了。

    於是又有了一天，我開始拿著我狙擊槍用狙擊鏡四處看，這崖下的風景真不錯，一大片綠地，有鳥語，有花香，這是一片大自然，呼吸著被綠地過濾的空氣讓我感到舒適，總體來說這是一片很自然的綠地，讓人很自然地融入其中，驚奇的是像我這樣的人居然也有淩晨起來感受涼涼微風的時候。

    這是一片很自然的綠地，動物在其中穿梭著，唯有一處平地與兩邊的自然氣息不同，雜草已經被壓扁陷入了土地，這是人類走動的痕跡，而且應是頻繁的走動。

    我開始注意這片綠地了，夜晚會有一個個紅衣服的人從這片地跑過，穿著很有中世紀的人的樣子，紅袍披在身上，麵卻是光滑反光的盔甲，他們看上去非常焦急緊張，但是卻很有序，是經過訓練的人，大概是傳輸訊息，或者進行秘密任務的？而這條被踩出來的小道應該就是他們執行任務的秘密通道。

    我想起了那群也穿著紅衣服的瘋子，那個稱為紅騎的組織，或者說可以算是一個國度，它過於強大繁榮了，以至於可以由其中的個人來決定另一個國家民族的死活。

    好吧，其實我也是其中的一員，但我認為自己並不是瘋子，我們四散各地，觀察著其他國家，目的是使他們的國力，或者科技甚至是政治永遠落後於我們，並且是遠遠落後於。

    所以我來到了這，這是兩個國家之間的一處無人地，顯然，從他們的穿著來看他們的經濟科技遠遠低於紅騎，所以我接下來該怎做？找樂子，去打賭兩邊誰會贏，憑感覺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敵對的，從這幾天紅衣人頻繁地在綠地走動就能看出這並不安定，我不像其他的紅騎瘋子，有幫著一邊把另一邊全滅了的，有在其他國家變成皇帝陛下統領一方的，有扮演無所不能的法師把各個國家的統治者耍得團團轉的，有好事佬挑動雙方戰爭讓兩國人民不得安寧的。

    還有個追求和平的，那個靠著紅騎軍士的女兒身份把七八個國家聯合起來和平發展的我的蠢姐姐，不過一旦這多國家團結到一塊，科技就將快速發展，也許她可以限製他們的騰飛，不過也就是被紅騎滅了或是被和平麻痹的慢性死亡，畢竟不是每個國家都是自願加入和平方針的。

    我不會成為隨便讓一方滅亡的瘋子，我也不會成為像姐姐一樣的和事佬，我有時候真的覺得這不公平，一個國家，這多人民，經過了許久的努力才有了文明，卻可以被我們其中的任意一個人隨意決定生死，隻要能夠限製他們的發展，我們完全自由，所以我們其中的很多人都隨心所欲，在地圖上看著零零散散的國家，手指由這邊劃向另一邊，好，這邊可以國泰民安，那邊必須民不聊生；這邊有錢，那邊死窮；這邊活，那邊死，全看自己的心情。

    我幹不出這種流氓事，所以我不願意去幹涉所在國家的一切，但我喜歡去觀察他們，我想，你們為什要爭鬥呢，如果你們知道你們的生死都掌握在我這一個小屁孩的手上，你們還會爭鬥嗎，你們還會為了無意義的利益與權利而爭鬥嗎，我無奈於他們的欲望。

    依舊是這條秘密通道，但是這次的故事線發生了一些改變，夜晚，天無雲，月亮亮得可怕，風吹得有些涼，詭異的氣息讓我隱約感到一絲絲害怕，不過月光下崖底綠地的一切都暴露在我的視野中，樹的影子縮進樹底下，高傲地抬起頭，一棵棵綠樹在黑暗與月光相融下變灰變白。

    紅袍人們又開始行動了，今天他們格外著急，動作比以往更加迅速，我看著他們一個個的穿過綠地，暗紅色的袍子讓他們像是融入地麵的石頭，在黑暗中滾動不易被人發覺，但對於我來說，他們全然暴露在我的眼前，數人數成為我每天的樂子，因為很多次他們回來時都會少人，深入敵陣，被抓被殺都有可能，如若被抓，他們應會被嚴刑拷問，這個秘密通道應該會被發現，他們應該會改道，但是為什這個通道會存在至今呢，他們會有這堅定的信念不去背叛嗎，剩下的人又會這相信他們不會背叛嗎？

    我被自己的歪歪感動到了，真有勇氣，真團結有信仰啊，不過我泡了一杯茶，等著他們的凱旋歸來。

    經過漫漫長夜，月亮已經升到最高處開始降落，我把茶換成了咖啡。

    突然，綠地開始騷動，紅衣兵回來了，但這次他們的境遇卻十分慘烈，最前麵的那位男人頭頂流著鮮血，扶著身邊那個腳被飛箭插穿的受傷男子，後麵跟著一個手臂被砍傷流著血的年輕人。

    先是他們經過，之後一個個穿著藍袍的人跟了上來，手個個都拿著刀，刀麵被血液包裹，血液濺到藍袍上，藍袍印出一片片紅花。

    這種場麵好久未見，我將我用來當做望遠鏡的狙擊槍別在後背，腰間掛上裝備包，用我來時在各個山崖設置的鉤索在山地中穿梭著，我經過很折磨的訓練，所以有足夠的技術在山野地自由穿行，當然，如果我願意，我可以動用紅騎的科技，那真有些誇張，和這個地方差異太大，因為不應景，所以我不會去請求使用，不過危急的時候我會用那隻總部送給我的通訊手機呼救，很快就會有一堆人帶著一堆武器和醫療器械誇張地飛到我身邊，我有這個身份。

    我在山崖間穿梭著，終於在綠地一角看到火光，紅袍人們被藍袍人團團圍住，他們已然到了極限，那兩個傷得最重的十分虛弱，互相抵著身體支撐著，傷得最輕的那位年輕人拿著刀凶狠地看著四周每個人的臉。

    我突然被這種場麵所感染，一種奇怪的場麵出現在我腦中，我會用一個華麗的飛躍從天而降，將狙擊槍換成連射麻醉槍，一槍一個地把藍袍人全部擊倒，然後展開雙臂，向他們呼喊著他們不能這樣打打殺殺，我們要和平，要和平！這種戰鬥是沒有意義的，欲望和利益都是臭屁。

    但我還沒有機會展現這神聖一幕，那年輕人卻快步斬向前方的藍袍人，即使麵對這多敵人，他依舊沒有投降，他要進行著這最後的垂死反擊，這是一種不屈的信念。

    這多感動，多振奮人心，我都已經開始想等我出手後我為了讓雙方和睦相處該解決多少麻煩事。

    但劇情發展總是出人意料的，在年輕人身後原本互相扶持的兩人突然暴起，向正在與藍袍人對峙的年輕人的方向衝去，本來與年輕人單挑的藍袍人，突然看到了年輕人身後兩個如豹虎般衝向他們的殘疾人，臉色驚變，側身躲過年輕人的一擊，迎麵防衛著兩隻如見羔羊的狼的攻擊，手中的刀被其中一狼不要命地撞開了，他被兩隻狼狠狠地撞倒在地，他呼叫著身邊人的幫助，但已經晚了，那兩個殘疾人發揮著他們最後的作用，先是合力牽製住這個人，時機成熟時其中一人的目標又轉移到另一個追趕上來的藍袍人，撲上去用力將他絆倒，兩個殘疾人運用了他們最大的力量，毫無技巧的拚命竟奇跡一般的占據了上風，一人騎著一個藍袍人，一個掐著對方的脖子，一個握著刀狠狠地向身下的人紮去，他們眼睛血紅，他們已經瘋了，他們開始狂笑，這突然的反擊讓其他的藍袍人愣了一下，隨後才過去幫忙，他們從未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局麵全然掌握在他們手上，所以他們不一開始就圍攻，他們開始整些紳士風度，讓他們其中一位喜歡單挑的戰士去和唯一有戰鬥力的年輕人公平鬥爭，他們想，不管如何他們都是占據上風，把獵物抓回還是把獵物幹掉都無所謂，可是他們小看了獵物的垂死反擊，兩隻看似毫無作用的獵物反撲了，那隻年輕的獵物已經跑走了，他們追不上，至少在兩隻殘疾的虎豹拚命反撲的情況下他們追不了太快，不過他們沒有被牽製太久，因為很快瘋狂就被磨滅，包紮好的傷口在移動時開裂，流出大量血液，體內剩下的血液已經不足以支撐瘋狂，掐脖子的手開始鬆動，向下壓刀的力道突然變弱，像是失去氧氣的火焰一瞬間熄滅，兩人已經失去了至少拖一人下水的機會，失去所有力氣重重摔在了地上，血液以他們為中心在地麵蔓延開來，兩人的臉蒼白卻被某種力量扭曲著。

    那位和年輕人單挑卻被壓在一隻惡狼身下的人將失去動力的狼的屍體踢開，看著蒼白扭曲的臉有些震顫，緩緩起身卻被後來的藍袍人責罵，他平靜地正麵著前方，他坦然麵對著這一切的責罵，這應是他的疏忽，是他過於自信了，但垂死反撲的獵物應該得到了他的敬佩，從他從胸口衣領中掏出白布遮掩在兩個紅袍人臉上後的沉默可以看出，隨即藍袍人又四散開來，最後的追捕戰開始了。

    他們沿著秘密通道搜查著，其實這個通道應該很容易被發現才對，即使是片綠地，但人走過的痕跡應該極易被人察覺，他們認為年輕人應該會盡力回到自己的國，所以他們移動得很迅速。

    雲遮住了月，大地又陷入黑暗中，所以我掏出了紅外線望遠鏡，這天我迫切想要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我開始在意起那個年輕人的生死，剛才壯烈的情境發生讓我有些震驚，劇情發展得太快，我沒有及時行動，不過我也舒了一口氣，如果真要由我來當兩國的和平使者，都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事。

    我用紅外線望遠鏡觀察著綠地上的一切，因為是生機勃勃的野外，有許多的動物幹擾著我的判斷，不過我還是認出了那幾個移動著的人型，應該是正在追趕的藍袍人們，但是在他們前方沒有任何人的圖象，這是為什呢？我站在草地上，拿著紅外線望遠鏡原地轉圈，在與藍袍人相反的方向，我在鏡頭看到了一個一動一動的紅影，我這下明白了，但是，大哥啊，你不跑回家就算了，你咋還回敵方陣營，你這是上去送人頭呢？我快步跟著他。

    年輕人體力確實很好，從後麵看來，我能感覺到他的肩寬，應該是個強壯的人，但他也受了傷，從後方也能看到手臂上綁傷口的繃帶已經染紅，他向前走的身體也開始晃動，每一步走出都感覺要摔倒，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如若比速度確實無法逃脫藍袍人的追捕，反方向逃跑確實可以逃離追捕，但他為什會選擇回到敵陣呢？

    他的身體晃動地走著，每一步都很艱難，但卻努力堅持著，當快走到一個依著山崖的村莊時他到達了極限，他像是失去希望一般仰頭長舒了一口氣後一頭栽在了地上。

    我趕緊上前用身體撐起他，他比我高上一些，堅實有韌性的手臂壓在肩上讓我有種熟悉的感覺，想起曾經有個喝醉酒的男人也被我這樣撐著帶回家，我總是這樣一個殿後的角色，在每個故事中我都未曾成為主角，無論是紅騎會議中，無論是飯局還是酒局中，我都是個模糊的人物，但每當那些主角瘋狂後迷失自我時，就到了發揮我作用的時候，但事後呢，回憶中永遠沒有我的位置。

    目標開始模糊，我該把他帶回我的營地還是把他送回他的家鄉？但兩者的距離都有些遠，我記起那時把那個醉漢扶到九樓後累到快虛脫的情景，我決定先把他放到一個地方休整一下，畢竟無論決定去哪都要保證迷暈的人不會突然死去或者出現幻覺對我這個善良的救助者拳打腳踢，這是那個醉漢夢到前女友後對我又抓又親後給我的經驗。

    踏過一條彎曲的小路，我扛著年輕人來到村莊頭，這地方有些陰森，夜晚黑鳥嘰嘰喳喳地叫著，村子頭的人大多已經睡著了，所以村莊都是一片漆黑，一個個小草房子互相挨著，在纖纖月光下映出一道道陰影，像是人挨著人審視著我們兩個入侵者，我把年輕人扶到一個最矮的房子前，找了個階梯把他挨在地上，把他的繃帶一圈一圈地撕下，外表的血液已經凝固，染紅的綁帶變成了黏糊狀，我不願意去接觸這些血糊，所以我撕得十分小心，一手舉起他的手臂，一手將綁帶拉得很高，又不想再創傷他的手臂，所以我動作起伏很大，如果有個人看到我這個樣子，一定會以為我是個傻子或者一個愛裝模作樣引人注意的可憐小孩，不過我並不在意自己的滑稽，這沒有觀眾，我也很久不會假想一個觀眾在看著我演這樣一個滑稽戲。

    繃帶被我拉長，在最後一圈粘在手臂上的繃帶被我撕開時，一股濃稠粘糊的血液噴湧而出，像一塊爛泥摔在了地上，我迅速從背包掏出白布將成爛泥的傷口擦拭幹淨，再將藥均勻地撒在傷口處，最後再用新的繃帶包紮牢靠。

    包紮完畢後我看到了年輕人的臉，前麵沒有仔細觀察，不得不說是帥氣，有一種英氣，臉部線條十清晰，畢竟從手臂肌肉的觸感就能知道他經常鍛煉，頭發是黑色的，是一卷一卷的自然卷，這次我是救了了個帥哥了。正觀察著一滴汗水從帥哥的頭頂流下來，我調整一下他在地上的姿勢想讓他躺的更加舒服一些，手觸到他的後背發現他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我這才想起當時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忘記給他打點麻藥了，這汗怕是被痛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