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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春節發生了兩件事情,一件是蟲子去了延慶見了新的準老丈人,一件是狗子把盤桓在隱秘角落15年的痔瘡剌掉了。這一切似乎都和如火如荼中的BJ冬奧會沒有什關係,正如14年前的我們與2008年的BJ奧運會沒有產生任何關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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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的第一次婚禮辦於2010年,卒於2020年,10年的時間或許留下了一些美好,但更多的是滿世界的碎片。或許連碎片都談不上,一地雞毛?還是一些飛絮狀的種子,亦或是一把無人問津的沙子,混在黏黏糊糊的混凝土中,深埋於不知名的建築。
中學時代的蟲子人帥學習好。先說長相,濃眉大眼高鼻梁,絕不會叛變革命的那種。再說學習好,主要是數學,我替他不謙虛地說,隻有老師不會做的數學題,沒有他不會做的,也可以說除了數學老師,任何一個老師的數學都沒他好。足球踢得更是虎虎生風,是全班女生乃至全年級女生眼中的焦點。球隻要一到蟲子腳下,就是一騎絕塵,所過之處,一片暴土揚長,對方的後衛以及作為本隊前鋒的我,都隻能跟著吃土,有時還夾雜著幾粒小石子。
上了大學也是一樣,在一個男女比例9.9:0.1的學校仍然泡到了全校最漂亮的女生。那時候我沒事就去他學校踢球,據不準確統計和主觀判斷,見到的長得能基本“達標”的女生和去的次數之比基本上是1:3,也就是去三次才能碰見一個長得不賴的。後來我才知道,在那個學校,男生都以自己能有個女朋友為榮,別談長相,就論性別,有了女朋友,那就是大寫的NB。
再後來就是大學畢業了,蟲子換女朋友的速度超過了我換內褲的速度,可能也搭上我換得不太勤,通常是我的一條內褲還沒有洗,他的女朋友就又換了一個。
上一次見麵的時候,蟲子深情地撫摸著自己的肚腩,手法就和當年深情地摩挲他的女朋友一樣。他對我說:“咱們已經不是小將了。”
我知道他說的沒錯,隻是心不願意承認,而我看著他現在的模樣,也似乎失去了最後一絲死鴨子嘴硬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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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其實是個人才,一開始沒覺得,到了現在才愈發覺得。他幾十年如一日,把軟飯硬吃做到了極致。掐指一算或是細細盤算,他交往過的每一個女朋友,條件都比他好。他住平房的時候女朋友家住樓房;他擠公交的時候女朋友開私家車;他學下車本搖不上號的時候女朋友給了他一輛富裕的車,讓他不要推辭,說是給他練練手,也確實是練手,有一次為了掉個頭徑直開出去兩站地,讓我覺得他試圖再一次證明麥哲倫是對的;他家(郊區)拆遷分了兩套樓房的時候,女朋友家(城區)有兩套樓房,還有一套大院子等待拆遷中。我每一句說的自然都不是一個人,隻是最後說的這個成了他的媳婦,然後,他就自然而然地住到了媳婦家的房。
談及以上這些事,不管酒過幾巡,清醒還是迷醉,狗子總是謙虛地說:“還行吧,還行吧!”他說的很客觀,確實是還行,因為在我的記憶,也好像隻有那一次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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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子大學時候神雕俠侶般的戀愛沒有維持多久,甚至都沒能堅持到“畢業後我們就分手”。原因也很簡單,就算優先擇偶權在木法沙的手,也總有刀疤一直覬覦著他的位置。
但是蟲子是不怕的,雖然難免傷心,但一個母獅子離開了,無數的母獅子不講武德,連隊都不排,蜂擁著衝過來。赤裸裸的現實給蟲子上了一課,他一定明白了這個道理,隻要眼光稍微開闊那一點,步子稍微邁得大那一點,就會開辟出一塊新的大草原,伴隨著的是數不清的新口味。如果不能保證質量,那就以數量取勝,當然還有速度,就像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遵循的最原始的法則一樣。
後來的蟲子蛻變了,不管是當蝴蝶還是當撲拉蛾子,大肉蟲子是絕對不當了。在日新月異的當下,隻有提高效率才能跟得上時代的發展,他的擇偶過程從不拖拖拉拉,不需要醞釀,直接進入主題,不能直接拉手的直接pass,不能當天親嘴兒的明天就是最後通牒,能馬上滾床單的天黑了絕不回學校宿舍。
如此一來,就算蟲子骨子一往情深的DNA還在,但現實表現材料證明,他活脫脫地就是個渣男。不管是不是渣男,其實沒太大的關係,就跟有些事真不需要弄明白真相一樣。那就這著吧,渣不渣的,又有什關係呢?因為愛因斯坦研究的東西都叫“相對論”,所有這世界上的定義都是相對的,包括“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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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其實也是個情種,當然並不體現在他水到渠成地成為了某家知名快捷酒店的VIP上。在一開始我們就都不看好,到最後不出所料地失去了一次狗子自己眼中真摯感情後,狗子深夜步行了8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說:“走那遠你丫不累嗎?”
他說:“就是心難受。”
我說“走著你就不難受了?”
他說:“也難受。”
我說:“那你丫還走?”
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
我想可能就像某些動物的原始本能一樣,狗子心難受了,就會走很遠很遠的路。以他情感之路一貫的波折程度,就在我以為他會在今後時不時地走個1/4馬或是半馬甚至全馬以後,他卻再也一次沒走過。
當然狗子的失戀是一貫的。我問他:“不傷心了?”
他說:“也傷心。”
我說:“那你還走回去啊?”
他說:“不走了。”
我說:“為什?”
他反問道:“我傻X啊?”
我點點頭:“走不走你都是個傻X。”
他聽了我的話,沉思了一下,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依我看來,沒有否定,就是代表了肯定。
5
蟲子的人生轉折還得從一次擦槍走火說起。
之前我就跟他說:“槍上得上個保險啊,不能滿世界突突啊!”
蟲子一撇嘴:“誰用那玩意兒,真男人還控製不住自己的家夥了?”
後來說嘴打嘴,也不知道是怎的,甭管天時地利人和還是什別的玄學因素在作祟,蟲子就真沒控製住。多年之後我才後知後覺納過悶兒來,那可能是一場局,以蟲子水上漂的功夫,真還就能做到常在河邊走,愣是不濕鞋。隻是無論如何,他成了我們三個人中第一個結婚的人。
結婚的那天,蟲子看起來還是很高興的。我把單位的單反相機偷著拿出來給蟲子照相,後來被科長發現了,還訓了我一頓。不過無所謂,那時的我對什事都是無所謂的,不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兼前顧後,中年男人的悲哀我也有,沒有誰是例外的。大家有的我也有,也許也是一件不會讓自己感到悲哀的事。
扯著扯著說遠了,還是說蟲子,照片的蟲子笑的很燦爛,笑容涵蓋了接親抱媳婦、婚禮儀式和挨桌敬酒的各個環節。在那一瞬間,我真的以為蟲子會一直這笑下去。隻是後來過去了很多年,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從那次以後,我很少看到蟲子燦爛的笑。再到後來,隻有對他的寶貝女兒,他才笑得出來。
6
狗子唯一一次伸出長舌頭,當了舔狗,自然也是沒有好下場。他覺得那是他所有女朋友最好看的,蟲子見過真人,覺得不是,我沒見過真人,見過照片,也覺得不是。
但骨頭硌不硌牙,隻有狗知道,可能是會撒嬌,還是會什扔飛盤之類的,總之把狗子迷得團團轉。她說她沒地方住,狗子就給她租房子,她說她沒錢,狗子就給她錢,她說她需要溫暖,狗子就給他溫暖。可是一張狗皮的溫暖,她覺得不夠。
有一次,在狗子為她租住的樓下,偶遇了一個男的。她說是同事,沒啥。其實狗子也沒問她有啥,她主動說了沒啥,其實就等於了有啥。
後來,狗子自始至終都沒問過她有啥,她卻主動對狗子說:“咱倆還是回歸於沒啥吧!”
狗子問:“你是不是想和那個男的有啥?”
她說:“咱倆都沒啥了,我和誰有啥也和你沒啥了。”
於是在反反複複地有啥和沒啥之間,狗子收起了濕漉漉、潮乎乎、軟踏踏的舌頭。
我氣不過啊,就對狗子說:“既然你倆沒啥了,不說之前你倆有啥的時候,你倆沒啥以後的房租,她沒說給你啊!”
狗子說:“她沒說,說了我也不打算要了。”
我說:“也行,要不,你再給她續租上一年?”
狗子沒說話,悶頭幹了一杯。
而蟲子則對我的建議表示同意。
7
蟲子婚後的生活過得有些稀湯水,就像食堂的雞蛋湯,麵兒上東西不少,卻吃不到任何幹貨,還不敢理直氣壯地跟盛飯的大媽掰持到底有沒有東西。
蟲子的足球是再也不踢了,剩下的三大愛好是抽煙喝酒打台球。曾經的追風少年變成了風箱,不知道除了他自己,還會有多少人為此唏噓。
蟲子說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他的閨女。他的閨女長得和他一模一樣,不看都是親生的。
我說:“那你媳婦呢?”
蟲子“嗤”地一聲,好像笑了,也好像沒笑。
我說:“你這是幾個意思。”
蟲子說:“沒意思。”
後來看我看著他不說話,他又說:“你覺得有意思就有意思。”
我說:“那我要覺得沒意思呢?”
蟲子說拍拍我的肩膀,最後又捏了一下,他的手掌還是那有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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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是我們仨麵最後一個結的婚,這一點我不感到意外,蟲子也不感到意外,包括狗子自己也不會意外。
我說:“你再磨蹭,都找不到單身的給你當伴郎了。”
狗子說:“蟲子可以,等蟲子離婚了他再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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