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玉笛、洞簫、錦瑟、長笙,湖麵上百修士的古樂同時奏響,江麵上頓時風起雲湧,驚濤駭浪,音刃風錐,內力滾滾,殺氣凜然!
冷楓一掌擊在一個青年的前胸,立刻吐血倒飛出去。他踏著一條條小船,身形矯若驚龍,雙掌隱隱泛出青色,帶著罡風,破去一道道音刃,所到之處,散修皆重傷而退。冷家琵琶手,大展神威!
倪音持一柄長劍,施展出倪家的絕技玉簫劍,她像在曼舞,衣袂翻飛,係在長發的玉佩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長劍如虹,化作一幕銀光閃爍,無可禦之敵!
兩岸的人們,喊著,一生都難得一見的如此宏大的樂師爭鬥,在梟陽劍之下展開!百人奏樂,聲勢浩大,湖水沸騰一般,音刃穿透巨浪,有船隻被打碎,水中人影翻滾。
隻一盞茶的功夫,散修樂師一個個負傷而退,湖中人影漸稀,幾隻曲調在亂哄哄的雜樂中突出,修為高下,在此時可見一斑!
倪音、冷楓、雲千渡,此時才奏響樂器,展現出真正的實力來。三個人,出手各有名家風範,放眼整個南國的年輕一輩,絕對是頂尖存在。
此外,有一位目盲的少女也吸引了眾多注意。一葉孤舟,一張錦瑟,一曲《長門怨》,哀婉低吟,纖纖十指,白的透明,律動之間音刃射出,聲勢浩大,內力竟也絲毫不弱!
還有一位枯瘦的中年人,雙頰凹陷,長笙嘹亮,直衝雲端。他大概有四十多歲,也厚著臉皮駕著一隻小船來到了湖中央。
不過,此時此刻,三大家主的目光,湖邊幾位強大散修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皇甫琉璃!
三大家主麵色凝重,帝國公主,皇甫琉璃,修為內力已明顯淩駕於其他六人之上,漆黑的塤,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一曲《空穀幽蘭》,於空靈悲涼中透出蕭蕭的殺氣,音錐之勢,即使他們對上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看來勝負,顯而易見了。
然而同時,又有另一個念頭不約而同的出現在眾人腦海中。
……如果是他與琉璃,誰會更強些呢?
皇甫玖默默看著爭鬥,好像突然喪失了興趣,轉身向船閣內走去。然而,走到房門口,他停下了腳步,麵色微微一怔。接著,他一把推開了門。
房間中,放著一張名貴的檀木太師椅,雕花木案,上麵放著幾張禦供宣紙。一個人,一身青衫,正緩緩提筆,寫下一行蒼勁的大字。他身上的氣息很玄奧,即便是皇甫玖的修為,看他都有種霧看花般的感覺。
青衣人抬起頭,他隻有四五十歲的模樣,兩鬢微微參上一點白色,看到皇甫玖走進來,露出了略帶幾分慈祥的笑意:“小玖,多年不見了。”
然而皇甫玖並未給這位神塔梟陽使好臉色,冷冷開口道:“你來找我幹什?”
青衣人苦笑:“當年為了入塔,我離開皇室,這多年還在怪我嗎?”
“我哪敢怪罪先皇的帝師?”皇甫玖麵無表情。
青衣人沉默了一陣,說道:“你的女兒真不錯,未來成就或許會超過我。咦?你怎了?臉色怎難看。”
“她進了神塔,誰來當我南國下一任皇帝?”
“你隻有這一個女兒嗎……唉,要不讓給觀家吧……”
話音未落,皇甫玖身上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戾氣,他怒聲道:“要不是你,觀家在我父親的手上就滅掉了,我一心除去四大家族,你居然讓我讓位?”
青衣人放下了手中的筆,苦笑著搖搖頭:“數百年前,皇甫家坐上南國王位,便想著除去其他幾個家族,爭鬥不休,流了多少血啊。若非內鬥的實在厲害,南國的實力也不會弱於北國,甚至能出一個與丹神殿相媲美的宗門……”
“那些東西我不管,現在三大家族都已歸順於我,觀家僅剩一個獨子,隻要我拿到古書,說不定便能再做突破。”皇甫玖狹長的眸中,閃著冷厲。
“小玖啊……天將變……你……好自為之吧。”青衣人長歎一聲,身形忽化作一股旋風,青芒閃爍,破窗而去。
又是一碗茶的功夫,勝負已分。琉璃自然勝出,好像還未盡全力的樣子。錦瑟少女和中年人敗於琉璃之手;倪音早已虛脫,內力耗盡,俏臉蒼白,退回倪家的船上;冷楓稍好,可也內力所剩無幾,大口大口喘著氣,有些狼狽的趴在一塊破船板上,抱著琵琶;至於雲千渡,早在結束前便被一道音錐擊中,負傷而退。
雲北海的臉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冷霏隻是看著冷楓,倪桑卻微微皺起眉。
“好,既然結果已出,那人選就這樣定下了。”皇甫玖淡淡說道。“皇室,皇甫琉璃,冷家,冷楓。”
話音落下,兩岸的人群發出一陣絕羨之聲,無數眼紅的目光下,兩人來到皇室的大船之上,兩人抬頭望向半空,心怦怦跳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隻見半空的蒼穹金印,光芒流轉,緩緩落下,停在兩人麵前。冷楓的手顫抖著,接下金印,皇甫琉璃冷豔的臉上,也露出一點興奮之意。皇甫玖的目光落在琉璃手中的金印上,皺眉半晌,移開了目光。算了,這種東西能在皇室手中也好,日後再做定奪吧。
梟陽祭典,落下帷幕。
湖邊的散修百姓,紛紛散去,不少人神色黯淡,但更多的人麵色猶帶興奮,今日之事,要不了多久便會傳遍整個南國。
……
兩岸的人們散去,三家與皇室的船隊,也緩緩掉轉船頭,順大河北上,向帝都駛去。
“神塔修行,是多少修土求而不得的事,不是?”似是自言自語,皇甫玖的船在經過冷雲兩家時,皇甫玖微微一笑,“你們也知我來梟陽劍的另一個目的吧。”
“北國之事還未了,大軍仍在寒武關,幾經幾個月了,估計青丘山的妖狐已經伏誅,北國隨時可能攻過來。我希望這件事早些結束,畢竟……也有些年頭了。這次三家南下,便有十足把握,可若單獨一兩家出手,怕是不多吧。又或許,你們已經成功,卻為何不與我共分享這喜事呢?等回帝都,再和你們細細談來。”
冷霏、雲北海頓時呼吸一窒,可皇甫玖的目光隻掃了一下雲千渡:“嗯……可惜,我原以為另一個人是她,可惜,心神不寧,內息不凝,殺氣不聚,似乎,剛進行過一場拚鬥啊。”
倪桑的目光,瞬間盯住了雲北海。
皇甫玖軍揮手,把自光投向梟陽劍:“罷了,或許是她修為不夠吧,也隻能看著這場莫大的機遇從指尖流逝。”
成為全場焦點的雲千渡,沒有任何反應,她一動不動地站在父親身後,渾然不覺所有人的目光,仿佛也沒有聽到皇甫玖的話,薄紗之下,誰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這時,冷楓咬咬牙,上前一步,在眾人的目光中道:“陛下,我願將這蒼穹金印,贈與雲千渡!”
三大家族中一片嘩然,冷霏一愣,隨即怒罵:“住嘴!”
冷楓一甩手,將金印拋向雲家的樓船。
“你這逆子!”冷霏勃然大怒,就要出手將金印擒回。可雲北海的動作更快,使出縱雲步,在冷霏之前,大手將金印奪下,身形落回雲家的船上。冷霏臉色青鐵,雲北海麵無表情,將金印交到雲千渡手中。
但後者並沒有接下,低低的沙啞嗓音從薄紗下傳出:“我不要。”
這下給在場眾人的震驚更大,雲北海雙眉微豎,低聲喝令道:“拿著!”
雲千渡身軀一顫,隻得伸出雙手,接下金印。
冷楓一咧嘴笑起來,絲毫沒在意即將要爆發的冷霏。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有緊張,有絕羨,有嫉妒,都聚集在冷楓與雲千渡身上時,一個聲音從身後遠遠地傳來:
“千渡,你若願意,那神塔,我陪你去。”
那聲音沙啞無比,如同一個破舊的風箱,可仍能聽得出,是一個少年。身後湖麵上,不知何時,一隻小舟已劃到近前。
這一句話,驚住了所有人。
雲北海、冷霏、冷楓,同時猛一回頭,冷楓全是驚駭與不可思議,雲北海與冷霏目光透露著冰冷的寒光。倪桑先是大吃一驚,緊接著眼中現出複雜的神色。皇甫琉璃微微挑眉,有點驚訝,回頭看向父親,皇甫玖雙目眯成狹長的一道縫,連連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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