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轉眼兩年多過去了。
婉廷站在東屋的炕上,晃動著身子咿咿呀呀的對著爹爹唱著民謠。禮文盤著腿坐在炕邊上看著可愛的女兒,雖然聽不懂女兒唱了些什,他還是滿臉堆笑的拍著手應和著,他又是幾個月沒回家了,女兒的變化讓他感到愧疚。
香兒進來抱著一堆晾幹的衣服放在炕上,婉廷看見媽媽停住咿呀的歌唱,朝著媽媽就撲了過來,禮文伸手一把攬過婉廷舉過了頭頂,把婉廷騎在自己的脖子上,抓著婉廷的兩隻小手站起身兒在地上轉起了圈圈。
香兒坐在炕沿上疊著衣服,喜喜地笑著看著爺倆,禮文回到家香兒就是最快樂的時候。
在家停留的時間越來越少,雖然很短暫,禮文都盡可能的安撫好妻兒。他知道自己沒有盡到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他感激香兒的付出,他更愛香兒的美麗和善良。
夜色又開始籠罩著山村,婉廷熟熟的睡著。香兒依靠在禮文的懷,她每天期盼著丈夫歸來,卻從來不讓丈夫感覺到自己的那份期盼。她非常滿足婚姻帶給她的一切,因為禮文對她的尊重與護讓她感到輕鬆與自在,她每天勞碌著並享受著這份美好。
夫妻兩躺在炕上聊起了天。
“禮文,我們要是再有個孩子多好。”香兒嬌甜的說到。
“我們一定會有好多孩子的!”禮文認真的看著香兒回答著。
“真的能嗎?”香兒不敢相信,
“當然!”禮文停頓一下,
“以後我們再有個兒子的話就叫…建軍,建立我們自己的軍隊!”
香兒看著亢奮的丈夫,不由自主的咯咯笑了起來,禮文也被妻子的感染隨著一起笑了,隨即又捂著嘴示意妻子別把孩子吵醒了。
夜深了,香兒也熟睡了。
禮文悄悄的爬了起來,他從挎包摸出了一隻手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他獨自坐在院子的磨盤上,借著月光,開始著手的槍。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妻子擔心,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突然離開這個家,永遠也回不來了。
雖然開春了,但是山區的夜還是有幾分涼意,一股冷風吹過,禮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秀珍爸爸不知道什時候走到他身邊,“你做的事我能猜出幾分。”秀珍爸爸悄聲說著。
禮文嚇了一跳回過頭:“大哥,您怎沒睡呀?”
“我睡不著呀,離開東北一晃三年多了。”
“家那邊什樣子也不知道。唉…!”秀珍爸爸說著歎了口氣。
“大哥,東北局勢一直不好,眼看著東北大好河山讓日本人侵占了。”
“是呀,日本人在東北建立了偽滿洲國,泱泱大國被分割,現在還外侵內擾,戡亂不已,民不聊生,國民政府不為民保一方平安,真是罪孽呀!”秀珍爸爸用手敲著自己的腿越說越氣憤。
“大哥,日本人大肆侵華是必然的!關內的局勢也將陷入危險。”
“東北自發的成立了很多抗日隊伍,他們在頑強的鬥爭中傷亡慘重。”禮文望著月光下的秀珍爸爸。
“那可怎是好?”秀珍爸爸疑惑了。
“我們將建立一支有組織的抗日聯合的隊伍,把大家扭成一股繩,在東北與日本鬼子做持久的鬥爭!”禮文激憤的說。
“大哥,我的妻兒就拜托大哥,有你和大嫂在,我就放心了。”禮文緊握著秀珍爸爸的手真摯的說。
“不,家有禮成,雲濤和建國也大了。我呆在家就是一個糟粕之人,沒有什用處。我想跟你一起去。”秀珍爸爸語氣堅定的望著禮文。
“不行啊大哥!東北的壞境非常惡劣。”禮文急忙說。
“你別忘了,我祖輩雖然是南方人,可我是東北生人。我的父母過世後都埋在了東北。我就是地地道道的東北人,那的環境我太適應啦!”秀珍爸爸說話的聲音漸漸的抬高。
“噓!別把她們吵醒了。”禮文趕忙製止著。
“哦,我們出去說!”秀珍爸爸不由分說拉起禮文就往大門外走。
清晨,建國和雲濤一前一後背著書包走出來,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看著就像大小夥子了。他們鞠著身子給兩位父親行了禮,便徑直走出大門上學去了。
禮文和秀珍爸爸坐在院子的磨盤上,他們各自盯著自己的兒子,直到他們走出院子。
禮文站起身子回屋去了,秀珍爸爸依然坐在磨盤上發呆,蘇家的院子安寧的一點動靜也沒有,這種寧靜誰知道會持續多久呢?
半年後。
秀珍懷著大約五個月的身孕,在堂屋渡著步晃悠著,她嘴啃著地瓜幹還不停地嘟囔起來:
“禮成這些日子老吵吵著要去外麵掙大錢!說是哥哥們都出去見世麵了,就他一個人窩在家。”
“唉,這個年月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兵荒馬亂的去哪掙大錢呀!”秀珍媽媽抱著一歲大的外孫女坐在鍋台邊上,往灶坑填著柴火接過話來。
秀珍第一個孩子也是女兒,叫蘇建鳳,比婉廷小一歲多。這個建鳳從一生下來就承接了婉廷所有的衣裳,小姐倆可以說是穿一件衣服咿呀相伴著長大的。
“秀珍呀,老四最聽你話了,你可得把他看住了,千萬別讓他出去亂跑啦!”香兒背著婉廷,哈著腰往鍋下著菜葉囑咐著秀珍。
“嫂子,他現在根本就不聽我的!天天老想著出去見世麵!”秀珍用力咬牙撕扯下一塊地瓜幹,鼓著嘴嚼著越發的生氣了。
兩口大鍋同時燒著,三個女人還有兩個孩子,都浸在大鍋冒上來的霧汽,互相看不清對方。
“娘!娘!娘!”建國拚命的從院子外麵跑進來,後麵還緊跟著拎著書包的文濤。
香兒從霧氣走出來,麵對著兩個氣喘籲籲還沒站穩的小子,
“咋啦?”
“不好啦!村的人說,今天四叔去鎮子上趕集,跟著一群大兵走了!”
“啊?”香兒驚叫起來。她背上的婉廷仰著小下頜看著娘的後腦勺,她好像也感覺到娘的不安了。
屋子的秀珍聽見了,想要走出來問個明白,可是兩腿發軟怎也挪不動步,慌著神兒叫著:
“媽!媽!快扶我一把。”
秀珍媽媽抱著建鳳,扶起秀珍慢慢走出屋子。娘幾個站在院子嘰嘰喳喳的搶著話兒盤問起來,她們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
晚飯的時候,兩家人圍坐在飯桌一圈,看著桌上的饃饃和菜湯誰也沒動筷子。
“秀珍,快吃點吧,你還有身孕!”
“建國、文濤也吃吧,你們上了一天學也該餓啦!”香兒張羅著。
“禮文回來就知道咋回事兒啦,吃飯吧。”秀珍爸爸拿起筷子,端著湯碗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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