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倒是沒有在手上刻字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們說那樣太幼稚。不過雪伊有時候會刻。安憐坐在她右後方，上課的時候，會看到雪伊把手放到桌子下，用小刀不斷地劃。有時候還會把手放到桌子上。一次他看清雪伊劃的地方好像不是手臂，而是手腕。課間時，他問，是不是用小刀在劃手腕。她說不是，隻是劃著玩。她說其實想刻你的名字來的。安憐說別搞笑了。他看向雪伊，感覺自己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宇宙。她眼滿是星辰，海王星接不住雙魚的悲傷。他拉起雪伊就往後山跑，他不想被自己的害怕吞噬。他們在後山上不停地叫，然後哈哈大笑。回來的時候，老師已經在講課。安憐頓了一下，看見是政治老師，雪伊拉著他直接走到座位上，老師沒有說什。

    但雪伊的心情一直不見好，問她說沒事。問她們也支支吾吾。直到油菜梗持著橘黃色的小燈在地等待，一片一片像剃好的寸頭。上廁所的時候，安憐看見一隻老鼠在坑道底拚命地往上爬，他用尿把它衝了下去。但他覺得沒有灌螞蟻窩好玩。回到教室，他發現女生都圍在雪伊’的身邊，頭伏在桌子上，隱隱地有哭聲。男生各自在自己的座位上聽歌。他走向韓冬，向女生那邊努了努嘴，問他知不知道怎回事，他一臉茫然。問其他幾個也不知道。上課鈴響，英語老師走進來。安憐寫張紙條，扔到林露的桌子上。卻被轉過身來的班主任看到。黑板擦飛過來的時候，他正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林露，她盯著正前方。黑板擦抵達臉頰，紙條已經被老師拿到手上。嘴念叨著：人還沒個爆竹長，就知道傳紙條。紙條還沒打開就被扔到垃圾堆。上去把黑板擦了，站到講台邊。他還是喵著她們幾個。

    傍晚的時候，林露把他拉到操場角落的千年矮底下。抬起腳，婆娑著樹根的泥土。

    你沒發現雪伊爸爸今天沒來上課嗎

    新來的政治老師不是說他工作原因掉到別的學校了

    這你也信

    那是怎回事

    雪伊的爸媽離婚了

    離婚是什？

    就是她倆不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了那和誰在一起

    我哪知道

    雪伊咋辦？

    她被法院判給了她媽媽。

    也就是說她以後就沒有爸爸嗎？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這個事。雪伊一直都很傷心。直到最近才辦完手續。辦完之後她爸爸就申請調到別的學校了，她劃了很多次手腕，現在手上包了好幾層紗布。我們一直在安慰她，但怎安慰都沒用。也不知道怎辦。

    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吧

    我不知道

    那我們該怎辦呢

    像平常一樣對她。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