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筆欲言，情思把墨意占盡了，將筆棄了，卻怕辜負了這良辰美景。置身於美麗的環境，除了虛度虛度，別無可為，那這些繁華年歲，到頭來也盡是鏡花一場。

    ?我是鄭旦，內心掙紮了一夜，絕望的無力感褪去了，隻是情感的波瀾多少有點勞身傷神，一夜未眠，有些乏力。

    雞鳴陣陣，西方的光亮還未退下，東方的光芒還沒升起。月忽得墜了，又被靠下的一片雲接住，衣襟吹拂著風，池魚欣賞著姑娘。

    是風吧，吹雲月動，月星也能上演一場落日追霞。

    “待雲開霧散，看落日追霞。”

    偶然而得的佳句，奈何才疏學淺。若配以全文，怎會成不了一千古名句，配幾句都韻險庸押，隻可惜了這好句子，暫停在書簍中吃幾年土，靜候著能給它成全的可能。

    傷感什呢，都太做作了，越王宮，應該是我最終的安身之所。沒什要遺忘，自問後也不想抓住什，這樣看來，一夜的感傷都太單薄了，單薄的沒有理由，沒有理由的單薄。

    乏意散了，執起紅顏，月下獨舞，可憐的鏡花水月，因我緣故吹了一夜的涼風。紅顏劍，禍水劍，管他作甚。我不是紅顏，更不是禍水，也不是鄭旦，隻是修明。

    命運的輪盤讓我成為鄭旦，天理的劍刃把我挑向越宮，我心中一直都存在夷光和修明，至少此刻我堅定的認為她心中也是。

    凜冽的寒光附著於劍刃之上，孤傲的任性存在於瞳孔之中，興許是天有些許寒意，水月不禁打了個寒戰。但若身體是冷的，便感覺不到外界的凝寂。

    幾分戲意的劍花，反手定在了空中，指著朝陽的邊沿。

    天亮了。

    接連不斷的雞鳴到此刻方止，範蠡的人為我送來了早飯，可憐了鏡花水月，喚來與我一同用餐，竟還有些為難，他們應該還沒侍奉過如此不懂規矩的主子。

    一名鏡花，一名水月，是一對姐妹，被家人送入了範府當下人，仔細打量，相貌並不尋常，可也無西施的嫵媚風流，也無鄭旦的傲嬌孤冷，為何用如此人稱描述。

    請記住，我始終是修明，不是鄭旦。

    門是鎖著的，雖這園子地方不小，但依然會有一種被困牢籠的感覺，範蠡不允許我出去，不允許我見西施。

    在園中遊覽，聽鏡花水月講我從未聽過的故事，，閑時舞一式紅顏劍，一日三餐，太陽東升西落。

    三日一晃而過。

    範蠡來了，門外的車隊，西施早做進了馬車，我與西施坐在同一輛馬車，她身上依然是翠綠衣裳，隻是從鄉間的土紗換成了綾羅綢緞，我也換上了那高貴的服飾。

    我登入車廂，西施對麵我而坐，外物的裝飾，將那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美人襯托得更加姣美，她的眼神多了許多東西，我說不上來，更無法用文字描述。

    車輪粼粼，時間與空間的輪盤一同扭轉，改變著我們命運的走向。

    路上照例有一些顛簸，我與西施許久無言。

    “夷光，你還記得嗎？”突然有那一瞬間，我忘記了自己想說什，以及所想表達的意義。那思緒隻卡在心尖之上，欲到達口中，可終了也隻是化作啞然。

    “你現在知道什是嫁了吧。”良久，我才說出這突兀的一句話，這話題顯而易見的刻意。

    西施隻笑笑，並不言語。

    我心一陣悸動，隻隔了三日，她的笑意就摻雜了其他東西，我看不到以往那純粹的笑，我並不怪她，她的眼多出三分媚意，我那日最終的猜想許是錯了。

    範蠡是真的愛上了西施，愛到失去理智，我以為他會很理智的。但現在，即將獻給越王的西施，並不完整，已經被範蠡拿去了一部分。

    初來那夜，不在言中。

    受不了那轎靜得嚇人的氣氛，撥開轎簾，鏡花和水月在轎外行走，這馬並沒有在奔跑，越宮離此地不遠了。

    ?車輪緩動，車廂靜的出奇，我不想和姐姐說話，並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僅憑三日之隔便破裂，也不是因為範蠡的出現讓我忘記或忽略了除他以外的一切，隻是心事重重，無心言語。

    我，現在是西施，不是夷光。

    在某一個時刻，我確實想過和姐姐一生相守，甚至嫁與姐姐，我想像書中人一樣，感受姐姐舌尖的溫度，不顧這世俗。我沒有背叛自己的內心，愛修明的隻是夷光，而我是西施。

    那日我遇到了範蠡，被他接到了這宅院，他諾我一生相守，他許我一生之愛，他說此生再不慕流紅，隻愛我西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