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所行皆有代價。

    老黃也不例外，他此時站在家門口，猶豫著要不要動手。

    “還是謝謝你們，沒有你們的話我可能還要找自家引擎找十天半個月之久……”我站在大叔身後，腦內思考著關於剛才的問題。

    得虧這些打撈人撿垃圾的時候觸發引擎組的自衛係統，順著信號找過來幾乎把兩個灰頭土臉的人抓了個現行。

    “……我可以開門了？”老黃突然張嘴，我才從思考脫身。

    他微微回頭留意著我的表情，我頷首後和果膠退行一旁。

    哦對了，果膠的細細的一條觸手正紮在他的頸椎處，如果有那個意思後者的脊椎不出三刻就會被溶解並變成前者的“玩具”。

    咚，咚，咚。

    果膠在一陣敲門聲傳音過來，“……你準備利用這倆人離開藍星？”

    從表現形式看，它連置波換聲訊的本事都學會了。

    “不好說，”我打著字再通過投影操作把消息傳回去，“比起離開這，我有個更為優先的事情：。”

    “爸，你回來了？”

    我和果膠結束交談一齊望向房間深處，那正癱坐著一女性，目測年齡與我相仿。

    “咳，沒事，都是客人，隨便坐，來，隨便坐。”老黃臉上移動著一條條溝壑，最終定格成無悲無喜的平靜表情。

    我看了眼果膠（也不知道它有沒有同時看向我），一齊往屋內移動，老實說，衛生條件很不好，甚至在設備的齊全方麵已經差到了某種不修一下可能就用不了的程度。

    就我收集的線索，這位可是讓人羨慕的公職人員，但是眼前的寒酸不禁讓人懷疑自己的想法。

    “你們想做什？”坐在椅子上的老先生閉上了眼睛。

    不遠處的女兒呼吸停滯了幾秒，麵色逐漸凝重。

    我和果膠對著眼（臉/存疑）色，最後還是我出麵打開話題：

    “說說你的情況吧。”

    大叔對此一頭霧水：“我不太明白，你想讓我說些什？我的資料全部記錄在藍星檔案，隻要翻找就可以查到的內容，你們想知道什……”

    “唉唉，口水話就免了，我想知道你的看法，對這個社會的，甚至星球的，乃至於文明的。”我把後背靠上沙發墊。

    “看法？什看法？”

    老黃嘴上這回答，我卻細致的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麻木與恐懼，甚至是隱藏於那堆灰燼背後的——怒火。

    “你知道我好像在隱喻什，女兒貌似並非先天殘疾，你的……額妻子一開始也不是化學品癮……”我一邊和他們對話，一邊用眼角餘光關注投影的顯示內容：

    [隨船AI任務完成，正在返航途中……等待進一步指令。]

    我不禁鬆了口氣，身旁的史萊姆卻微不可查的渾身抖動起來，這個行為暫時被我無視：

    “你的故事可能至少還有一段不得不說的難忘經曆吧，咱們該從哪開始講起？是藍星的剝削策略進一步升級？還是成癮性化學品泛濫的那一天開始……”

    “倒不如說這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在一旁灘著的史萊姆突然插了一嘴，“這顆星球像是在劃入資本的深淵呢，將一切都商品化……”

    我聽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

    這不是《公民手冊》上曆史專題的原文？？？

    “行了行了，你不照著資料庫原文念沒人不會知道你腦袋空空，所以，你的看法是什？”我無奈把話題轉回正主。

    老黃沉默半晌，回應：“你們從我這是得不到任何有用資料的，如你所見，每一個中層個體的權限都被鎖死在某個階段，殺了我吧，‘上層’已經知道你們來了，你們想跑的話是走不了的。”

    說著他揮手喚出一排受限的資料係統投影。

    我側目稍稍留意了一瞬間UI和數據流，是半監視型植入係統，難怪反饋時間這長……想到這我哭笑不得地開口：

    “你覺得能被城管追的滿天飛的那種人也叫敵對文明的間諜的話那我沒意見。”

    “……？？？”

    “沒事，”我幹咳一聲以掩飾剛才的尷尬感，“腦抽了，總之……”

    說到這我和果膠又對視了一眼，一時間沒想到該怎向對方解釋我們的科技水平。

    “總之要不你回頭看看你閨女？”我努力做出一個不似微笑的微笑，然後就被身旁的果膠生物無情吐槽：

    “你為什要做一個看起來像是吃了仰望星空的表情……”

    “……？”

    老黃越過我們把視線投向沙發後，他女兒正躺在不遠處，與凝重的表情成相對的是毫不掩飾地擔憂：

    “爸，你最近是不是也開始嗑了……這是出現幻覺了吧？絕對是吧？你……這……”

    “……”老黃最後沉默地看著他的女兒，然後又看看坐在沙發上的一人一果膠。

    “現在明白了吧？這可和所謂的三級文明的天頂星造物單兵光學迷彩不一樣，”我繼續和他說，“你要問的話我也不介意回答，心理學隱身之類的東西也不是你們目前可以搞懂的，現在可以繼續話題了？”

    “……”

    對方聽到這用莫名的眼神看著我，歎氣完抬起滿是裂紋的下頜，轉口說起另外一件事：

    “我曾經聽過祖父描述過那樣的過去……人們自覺的參與社會運作，同時在社會的調整下每個人都有能力追求自己去做的事情，每個人都有基本的生活保障……但是直到現在眼下我實在很難去相信這是祖父所謂過去的未來，時光荏苒，物是人非……”

    “……”我抬手示意他整理語言，自己安靜旁聽就好。

    “……那個故事，爸你也曾說給我聽過，”沙發後的她突然出聲插對話，“但是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啊……”老黃張了張嘴，轉頭看向投影顯示屏上下個月還要還上的欠款，“是的，都是過去了……”

    ……

    從社區的出口步行了一段時間，我摳摳手鏈上的第三顆水晶，結合腦內的指令，解除隱身功能。

    “……有什想法？”我埋頭看向懷五顏六色翻騰著的果膠。

    “還能有什？”史萊姆狀生物隨即變色“白”了我一眼，“普通藍星人連輕度糖鹽水這種基礎的正反饋都扛不住，你指望他們去憑意誌抵抗這種能讓理智崩潰的誘惑？”

    我抬頭看一眼那個未曾被這代藍星人用正眼瞧過一次的穹頂：“……現實層麵的體製自我**，然後用化學品腐爛精神層麵，這算不算物質第一性？”

    “哦，好冷的笑話。”

    “別鬧，我認真的，過去我也曾聽說過這樣的笑話——有人連終端都戒不掉還想抵抗毒品，然後他成功了？你猜他怎做到的？”

    “我怎知道？”果膠再次變白，“我到現在都沒明白你們的生理結構為什會進化成這樣……”

    “腦死，噶掉了，他確實抵抗了，在信號接收的同時腦神經直接壞死，所以不存在理智崩潰。”

    “……更冷了！”

    我聽完果膠的吐槽，眼前突然接收到來自另外一組服務器的信號，不由得站定處理數據流。

    [係統工作安排完成，預計作業完成於13分鍾後——指揮已上線，歡迎，Caption。]

    像往常一樣，依照工作流程發出指令：

    ——調出監測圖像，依照昨天示例的解讀模式為最高優先級，警戒等級手動上調三點數，對宇宙背景輻射能級與波伏函數進行全時段分析預警，在係統前置功能準備完成以後立即執行。

    [是的，Caption。]

    “唉唉？咋出神了？”

    懷的果膠突然晃動起來。

    “別鬧，我在另一邊的工作也開始進行了。”我偏過頭繼續交流：

    ——我稍微問一些額外事項，AI，你在獨自進行建設工作中是否遇見異常狀況？

    [尚未有記錄在案的高等級警戒事件，但是存在特殊未知數據記錄，完整的事件記錄將在一分鍾後上傳工作端……]

    “走，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