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啟嶸到薰爐小築時，我已經微醺，臉頰滾燙，見到他來，還沒忘記喊老板拿酒、上菜，然後，和韓啟嶸說道：“你來晚了，罰你一杯！”韓啟嶸看著我，表情有些錯愕。但是，他什都沒問，坐下，和我碰杯，喝了一大口，我也抿了一小口，誇讚道：“韓哥，能結識你這樣的朋友，都是三生有幸！”

    韓啟嶸微帶笑意，說道：“承蒙誇獎，榮幸之至！”他的話帶著生意場的客套。

    “你在敷衍我，和我打官腔！”我舌頭有些不靈活，膽子卻逐漸大起來，想把心的憋屈，一股腦地說出來，享受下一吐為快的暢意！杯子的酒，還剩下少半杯，我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頓時，呼吸都粗壯起來，我斜睨著韓啟嶸，問道：“你知道阿克琉斯嗎？”

    韓啟嶸掂量著酒杯，漫不經心地說：“不熟，幹什的？踢球的，還是打籃球的？”

    我掃興地看他一眼，說道：“是古希臘神話中的英雄，傳說他刀槍不入，唯有腳後跟是弱點，在特洛伊戰爭中，與陽光之神阿波羅交惡，阿波羅用毒箭射中他的腳後跟，阿克琉斯因此死亡！”

    “那又怎樣？”韓啟嶸對阿克琉斯的死，沒有一點興趣。我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欒星河俊朗的臉，我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想成為欒星河的腳踵！”說完，我睜開眼睛，滿眼痛楚地看著韓啟嶸。韓啟嶸似乎也懂了阿克琉斯之踵的寓意。

    我繼續說道：“我應該早些時候，就離開那個家，為愛情爭取時間，我可以打工掙錢，養活星河上學，讓他考研、完成學業，而不是，讓他為我去打拚！”

    韓啟嶸平靜地說：“他隻是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剛剛起步做公司，很幸運，小有成績！如果，他選擇考研，就給不了你安定的生活，支撐一個家，僅靠你每月三千元的工資？你還要供養他上學嗎？談何容易！”

    韓啟嶸說完，讓我更為煩躁，就側頭喊老板，再來一杯小米酒，韓啟嶸扭頭，示意老板不要拿酒，他安慰我說道：“安逸，你在鑽牛角尖，說分開的是你，想念人家的也是你！顧慮又那多，我看，你這輩子甭想要幸福！”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滿嘴的酒話，問韓啟嶸：“韓哥，你告訴我一個不悲傷的方式？”我搖搖晃晃地坐到韓啟嶸身邊，繼續說道：“世間有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

    韓啟嶸說道：“安逸，你醉了！”我抱緊韓啟嶸，說道：“你再告訴我，我究竟是為什來這個世上？”

    “我回答不了你！”韓啟嶸拖我起來，我踉蹌著腳步，被他拖上車，在車上，我纏著他，不讓他開車，還在問：“你告訴我啊！那個混蛋，既然不愛我媽，為什還和媽生我！媽那想嫁給他，為他丟了性命，他還不愛她，為什？媽愛得死去活來的人，是我一輩子最恨、都不願意見到的人！”我撕扯著韓啟嶸，說出壓在心，又無人訴說的秘密，打開的心扉，舒暢無比，不覺已是酩酊大醉。

    在昏聵中清醒，發覺自己睡在韓瑄的臥室，醉酒後的頭疼欲裂，我撫摸著被褥，把鼻子湊近，我想聞聞韓瑄的味道，如果可以，我寧願替小魚兒去死，枕頭被我的眼淚打濕一片，我就任由眼淚流淌，為可憐的小魚兒，也包括可憐的我！

    我在顧影自憐時，有人敲門，隨後韓啟嶸進來，他端著一碗粥，送到我麵前，說：“喝了吧！白天空肚子喝酒，現在很難受吧！”我爬起來，順從地喝下白粥，肚子瞬間溫暖，也很舒服。我問他道：“我怎睡到小魚兒的房間？腦子好像斷片了！”

    韓啟嶸說道：“還問怎啦！下次，不和你一起喝酒，一點酒量沒有，還學人家喝酒，喝點酒還鬧人！”他說著，接過我手的空碗，又說道：“你是得減肥了，太沉了，都要拉扯不動你！”他在逗我。

    可我沒有一點笑意，認真地說：“你就那嫌棄我？”

    韓啟嶸說道“怎會！和你開玩笑呢！”

    “那送我到小魚兒的房間？”我問道，韓啟嶸沉默了，我又說道：“了解到我的身世，是不是特別鄙視我？不然怎會拒絕我！”

    “從來沒有鄙視過你，我以為你醉了，說的醉話！”

    “我是認真的！不想再蹉跎歲月！”

    韓啟嶸說道：“我不想乘人之危，你心裝著人，別作踐自己！”我挪過來，枕在他的腿上，吐字清晰地說：“我要追求新的愛情！”

    韓啟嶸撫摸著我的頭發，他艱難地說道：“從瑄瑄走了，我在這個世界也沒了美好的追求！”我倆就這樣僵持著。

    我喝醉後，說了很多酒話，都不記得，但是，我清晰記得，和韓啟嶸回家，和他說自己的身世，還要和他重新開啟一段愛情。與其糾纏一段未果的愛情，還不如趁著青春尚在，尋求一個可依托的人，是酒精讓我茅塞頓開。

    我和他距離太近，我聞到他領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香水味，和煙草味，我閉上眼睛，準備好接應新愛情。韓啟嶸沒有迎合我的熱情，他的一隻手，搭在我的後背上，試探性的輕輕拍打，也暴露出他內心的猶豫，半晌，他另外是一隻手，撩上我的頭發，順勢打開我的發髻，我厚重的頭發，瀑布似的滑落，韓啟嶸長長吸進一口氣，捋捋我的頭發，忽然，他說道：“不要在這房間！”隨即抱起我，離開韓瑄的房間。

    我略帶悲傷，不在空談什愛情，這即奢侈又簡單的場麵，明明滿是痛楚，又樂於接受，心設定的那人，已經成為過去，曾經熱衷於安撫發絲上，留有青春氣息的吻痕，此時，已被成熟、世故的味道取而代之！這個成熟和世故的味道，不是我癡愛的肥皂味，是古龍香水，混淆了煙草味。愛情的靈魂和身體，總有一個跟不上節奏，不完美的缺席，也不影響遲到的愛，我視為神聖的時刻，也不過是一件俗塵瑣事，輕易的，一件件抽絲剝繭，設想無數次的愛情洗禮，也隻是瓜熟蒂落的收割。

    韓啟嶸在掠奪般中結束，沒有熱烈和疼惜，他的熱度慢慢消退，聲音從霸道到低沉，轉而變得溫柔，在我耳畔喃喃說道：“給我生一個兒子，讓我的瑄瑄回來吧！我太想他啦！”

    我像被無數節列車輾過，好不容易，靈魂脫開軀殼飛升，得到解脫、自由，聽到韓啟嶸的話，又從頂峰墮落，緩緩落入冰河，那道暖暖的光，離我也越來越遠！其實，失望是注定的，沒有愛情的奠基，剪彩也隻是彌補缺失的儀式。

    早上醒來，不見韓啟嶸，我獨自深陷在舒適中，心平靜如水，昨天懸心的苦痛，也像昨夜的一場意外，漸漸隱退，我坐起身來，懶洋洋地下床，去衛生間洗漱，鏡子的自己，不驚不喜，如平常時，粗糙的整理一下頭臉，就換好衣服準備下樓。我打開臥室的門，卻聽到樓下有人在說笑。

    我偷偷看向樓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三個衣著華麗的女人，她們麵前的茶幾上，擺著水果盤，和三杯飲料，韓啟嶸也翹著二郎腿，坐在她們之間，他們在暢聊什，很開心、也很親密，有一個二十八、九歲，染著悶青色頭發的女人，緊貼在韓啟嶸身邊，不時，用她修長的手指，在韓啟嶸的身上滑動，悉心勾勒過的眼睛，放出迷人的光線。

    韓啟嶸發現了我，他微笑著招呼道：“安逸，你起來了？過來坐！”我隻得硬著頭皮下樓，微笑著和她們打招呼，韓啟嶸給我介紹，悶青色頭發的女人，叫羅拉，Kt時尚服裝屋的老板，另外兩位，瘦高短發的女人叫麥麥姐，看著也就是四十歲上下，是一家健身俱樂部的老板，那個身體豐腴的女人叫祁彤，和麥麥姐的年齡相仿，也是一家公司的副總。我站在她們麵前，就像一隻醜小鴨，一無是處、也無處躲藏！韓啟嶸到是大方地說：“這是安逸，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