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向行,是在下山的路上,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放下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滿身疲憊。
我著急忙慌的上前抱住他:“你丫的去哪了?打你手機你關機,我找了一天。”他的身體滾燙,我嚇得一個激靈,鬆開了他。
這才打量著他,白色的外套,沾滿了泥土,拉鏈上也是,頭發也是,臉也灰撲撲的,是土幹過有擦去的痕跡,渾身都是髒的。
“你還知道有哥這個人啊,我以為你忘了我呢。”
“是讓你趁我睡覺,一個人出來探路的?”
“我,我那還不是怕你心情不好,給我拖後腿啊。”
“你怎了?你知道你昨天沒有回來,我醒來我有多著急嗎?”好氣啊,這個家夥,有沒有一點安全意識啊。
“抱歉啊。”他抬手,想摸摸我的頭,卻怎也抬不起來,我忙抓起的胳膊:“怎了?”
他轉身,下山,我扶著他。
“昨晚八九點的時候,我準備下山,不小心,沒看清路,滑了一跤,沒站穩,滾下山坡,估計,骨折了。”
“那你,為什現在了才回來啊?”
“你傻啊,我摔那嚴重,又是大晚上的,我肯定睡覺嘍!”
“這樣你會發燒的,夜風霜露重的。”
“所以今天中午才醒啊。”
他說的雲淡風輕,像是事不關己。
他笑笑說,“對不起啊,小蠻子,讓你擔心了。”
他的笑,應著身後的竹林,讓我想起一首詩,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不知,將來他會禍害哪家姑娘。
張北圳來的時候,我們剛走到山腳,由於體力不支,向行大半個身子都壓在我身上,我知道,他一定又要誤會了。
警方也剛到,撤了案,了解了情況,就走了,真是麻煩他們了。
我扶著向行,從張北圳的身邊經過,那一刻,我就覺得我是小說矯情的女主,這一擦肩,一輩子就定了局,我們終會陌路。
“南堯。”
他叫住我,我回頭,怔怔的看著他。
“我幫你,你也累了,我扶他更合適。”
…
饒是我有三個腦袋,我也想不到,他會這樣說,這,這的好心嗎?
卸下某人之後,我隻覺得腰酸背痛的,看著前麵緩緩行走的兩人,突然覺得,這個畫麵,很和諧。
“跟上。”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好!”我開心的笑了笑,疲憊一掃而空。喜歡的人,真是萬應靈藥啊,哈哈哈。
到了醫院,我才知道,向行這個嬉皮笑臉的家夥,傷的有多重,胳膊骨折,身體多處擦傷,後腦勺也撞上一塊石頭,輕微腦震蕩。都怪我,要是不生病,不睡那沉,早一點發現他不見了,該多好。
我滿心自責的蹲在病房門口,不敢進去,張北圳陪著我。
“哎呦呦,哎呦,啊。”
麵突然傳來尖叫聲,我忙推門而入:“你怎了,哪疼啊?要不要我幫你喊醫生啊?”
向行賤賤的笑了:“沒有,我騙你的,我一點都不疼。”
“賴皮。”
“好好好,小蠻子這不怪你,我知道你個傻逼一定心難受死了,是我的天災嘛。”他那溫柔的安慰,此生頭一遭啊,我不知覺的紅了眼眶:“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你嚇死我了,你是編輯大人的寶貝,我不想丟了飯碗啊!”
“你丫的沒心沒肺的,給我回去睡覺,哥我今天不想看到你,明個兒給我帶糖醋魚來,魚來你來!聽到沒有!”
“聽到了!”我裝作很生氣的答道。
“快出去吧,門口還有你的麻煩呢,收點脾氣,別惹有錢人。”他小聲的囑托著。
“哎,好,這回,聽哥你的。”
他倚在醫院冰冷的牆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隻見煙霧繚繞,火星明了又暗,我喜歡他,所以覺得,他吸煙的姿勢是那的帥,有型,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是那的好聞,勝過所有男士香水。
“你,怎來了。”
“來給你收屍。”
…
“那個,對不起,是我腦子一熱,衝動了。”
“你,有事沒事,與我無關。”
“我知道,那不是昨天才見了你的安善雪嗎?你肯定一門心思都在她身上呀。”語閉我才發覺我的語氣酸溜溜的,像是個怨婦。
他瞥了我一個白眼:“你別去招惹阿雪,阿雪是不會主動招惹你的。”
“我哪有招惹他,我之前壓根都不認識他好不好。”
聞言他扭頭,凝眉審視著我,明顯的半信半疑。
“真的,我承認,我知道,你有初戀,知道她要回來,還是前一段時間華仔給我說的,在這之前,我壓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我知道有這個人,但是我不敢去打聽,一來怕你討厭我,二來我不想去證明,你心愛的是別人。”我一口氣說完,沒有一句假話。
華仔是他的哥們,曾經是個胖子,後來在大學的時候,不知道喜歡了哪個計算機專業的學妹,開始減肥,成功逆襲,但他變帥了,人家妹子也戀愛了,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他沉默不語。
“哎,你怎知道,我在這的,還找到山那?”
“隻有你智商那低,你手機有定位。”
我掏出手機,“你,你設置的?你不會對我日久生情了吧?”
“你設的,我對豬有意思也不對你有意思。”他已無力贈我白眼。
“這樣說,安善雪是豬?”
“嘴巴幹淨點,別提他。”
……我提他我嘴巴才不幹淨呢,他的名字都侮辱我的嘴巴,哼!人家都結婚了你還回來搶,你們談戀愛的時候,我可沒有搶,雖然我也搶不走。
“北圳。”
他看了看我,有點納悶我為什突然變得嚴肅。
“北圳,我們先不要離婚的好不好?給我一個機會?嗯…三個月,現在是十月十七,我們一月十七,再離婚好不好?”
“你想什呢?”
“我說真的,就陪我做一個夢,好不好?讓我體驗一下,家的感覺。”
煙吸完了,他將煙巴丟在地上,踩滅。
看都不看我一下,擺了擺手,拒絕的話都懶得說出口,一如那一年他拒絕我的模樣,不回頭,不言語,隻是擺擺手。
我抱住他,我知道,我哭的樣子一定醜死了,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的流。
“別這樣,張北圳,從我們相遇,你就一直拒絕我,別這樣,我,我不逾矩,不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的,我隻是做一個夢,一個夢,結束了,醒了,我們就散場,好不好?別再拒絕我了?”
我趴在他的胸口,任眼淚肆虐,我知道,他一定嫌棄我了。
“你想怎樣做這個夢?”
“嗯?”我笑了,擦一擦眼淚,嘴角笑著,眼淚流著:“就是,我們還像平時一樣,但是,你要每天給我說早安,你要帶我去遊樂園,帶我去鬼屋,還有,他們說,旋轉木馬,摩天輪特別合適情侶,我不覺得,但是,我想試一下,我們一起去三個地方去旅遊,還有,要給我做一頓燭光晚餐,還有,還有,,看電影,我們把情侶該做的事情,都做一遍好不好?”
我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回聲。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不那貪心,就吃飯,看電影,去旅遊,去遊樂園好了。”
“好!我答應你,這是我對你這兩年的,補償。”
說著,他扒下趴在他身上的我,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難過的蹲在地上,想哭,又怕向行聽到。
張北圳,你知道嗎?你是我第一個改變自己,還不知羞恥去倒貼的人甚至願意犧牲一切來表達我對你的愛,結果,你讓我輸的一塌糊塗。
我和他,為什會結婚?
我永遠記得,那一天天色小晴,我習慣性的坐在陽台上畫畫,那是一幅小鹿覓食油畫,我調好了顏色,準備上色,特殊的特別關心響了,我洗洗手,打開手機,是他的信息:“還喜歡我嗎”
說來誇張,我激動的,手機掉落,打翻了顏料,顏料糊了白色地板一地,手機屏幕也有大塊的顏料,說不上來,當時是什心情,也許,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來不及用毛巾擦去手機上的顏料,信息在輸入框刪刪減減,最終回了一句:“春日與我同在。”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他許久沒有回複,我等的腳都有點麻了,收拾了那幅殘局,也沒有心情畫畫了,心情不好了,就是想睡覺。
在我下樓梯的時候,跳出來一條信息,
“和我結婚。”
這就是他,如此簡單直接霸道。
當天下午,我就去找他了,他在醫院。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走投無路了,養他的爺爺病危了,爺爺啊,希望他成家,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後來我才知道,為什是我,因為我啊,不麻煩,知進退,因為我啊,還愛他,會願意陪他走著名副虛實的婚姻,因為我啊,不會纏著他。
那時,是我大學剛畢業,安善雪離開他,去了法國進修,他和安善雪提出結婚,被拒絕了,所以,才有了我。
所以,我是多餘的,卻是那時不可缺少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該死的敲門聲吵醒了,炸兒,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我怒氣衝衝的打開房門,心想,一定不能給吵老娘睡覺的人好臉色,哪成想,一開門,是張北圳。
“北圳,你怎來了?哈哈哈哈,你怎起的這早啊,哈哈哈,進進進。”絕對的狗腿。
他住的是酒店,定是一早驅車而來。
門外的他,西裝革履,一表人才。嚴肅!
“早安,南堯。”
…
“早,早,早安,張北圳。”我一個衝動,來了一個九十度深鞠躬,這,夢,開始了?
“我不是佛爺,不用你拜。”他嗤之以鼻,繞著我進來。
“去收拾一下,我們去吃早餐。”
“好好好,我很快,很快。”
我一溜煙的,跑進洗手間,看到鏡子的我,這才懊惱,太沒有形象了,怎這樣,水腫了,啊啊啊,眼睛也腫了,啊啊啊,黑眼圈好重啊,欲哭無淚。
我用神速的洗臉刷牙,又順便給自己畫了個淡妝。
不出幾分鍾,我們已坐在車,呀呀呀,張北圳的車子啊,張北圳帶我啊,哈哈哈哈他的車子,我坐過幾次,都是去他家吃飯的時候,那種推不掉的家族聚餐。
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很自覺的,坐在了後麵,因為我聽說啊,男人的副駕駛是給心愛的人坐的,我不想在這美好的一天鬧不開心。
“那個,成都,你來過沒有?”
“來,來過。”
聞言,他皺了皺眉,“和向行?”
“嗯?不,不是,大學的時候,和我閨蜜來過一次。我閨蜜叫越桉,你要記住這個名字,若是哪一天,你真的惹我不開心了,我躲起來了,你去找她,他肯定知道我在哪!”
“嗯,那有沒有喜歡的,早餐店。”
“沒,沒有,隨便吃點就行了,不,不麻煩的。”他點點頭,驅車前進。
他帶我去的,是一家老鋪子,七拐八拐才走到。一進門,老板就熱情的招呼著:“呦,可有些日子沒來了?來了,坐。”
我緊緊的跟在他後麵,也許是寫文的毛病,我去一個地方,不喜歡說話,喜歡靜靜的看著。
這的桌椅都有年頭了,棕色檀木,牆上的白色有些泛黃了,顧客零零散散的坐在一邊,時不時的,前後桌招呼兩聲,他帶我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看起來,他不僅經常來,而且,和店主的關係不錯。
“吃點什?”
“一碗清粥,五分糖,一個水煮蛋,給她的。”他答道。
“那你吃什?”我問道。
“你幫我點。”
啊啊啊,他在撩我嗎?哈哈哈
“咳咳。他要,一碗清粥,三分糖,一個水煮蛋,嗯,再要兩個蒸煎包。”
“好。”
我對著他傻傻的笑了,好開心啊,哈哈哈。
“你常來嗎?”
“嗯,之前經常來。”
哇塞,我之前看我朋友談戀愛,男生都會帶著女生去自己喜歡的店鋪,這樣說,我這,算是被接納啦?不不不,南堯,你想啥呢,人家有喜歡的人了,別做夢了,傷身!我狠狠的給了自己腦袋一掌,清醒!
他吃飯的樣子,我們一個學校的時候,我見過,我啊,沒出息,隻能遠遠的偷看著,但這遠看和近看,還是不一樣滴,雖然平常也在一個餐桌上吃飯,到如此近距離,還是少有,哈哈哈哈哈。
他的睫毛,真的很長,讓我好想去揪一根,瞧瞧,這是什寶貝男孩。
他吃粥的時候,很安靜,可以聽到,瓷勺和碗底碰撞的聲音。讓我想起,歲月靜好這個成語。
“看著我做什,粥要涼了。”
“哦哦哦,好。”我低頭,大口吞了一口粥,“啊,啊,”燙的合不攏嘴,不能吐,這是他給我買的,這是第一個念頭,遂,咽了下去
“太燙了,燙的我心疼。”
“豬都沒你這樣喝的。”他說著,笑了。
唇紅齒白,如此好看。
“你一定,比粥好吃。”我喃喃的說出口,一出口,我倆都愣了,奶奶的,我說的,是個嘛啊?扔下碗,捂住自己滾燙的臉。
“我,我口誤,我對你,沒有別的意思,沒有,絕對沒有。”
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對我有意思,你也不用這露骨啊。”
“沒有,沒有。”媽的,真他媽的害羞。
“好了,別捂了,你耳朵也是紅的,沒用。”
我急急的鬆開,雙手捂住耳朵:“別笑了,別笑了,張北圳,你別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說著,他娘的又給我笑了半分鍾才止住。
“吃過飯,你想去哪?”
“呀,你不說,我還忘了呢,向行還在醫院躺著呢。”向行啊,老子的約會啊,你賠我,嗚嗚嗚嗚
聞言,他又變回了那個嚴肅正經的他了,“好,一會兒你自己打車去看他。”
“啊,那你呢?你不一起去啊”
“我不會送你去找另一個男人!”聲音冷了冷。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去哪?”我有說讓他送嗎?不過,他要是送,也是美美的,又和他在一起了,哈哈哈我心的小天使忍不住的笑。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閑嗎?我還有會。”這話分明帶著怒氣。我哪又惹到他了?
“哦,好,對了,你想吃魚嗎?”
他低頭吃粥,等著我的下文。
“那個,向行說他想吃魚,我一會兒去買一條魚,給他熬魚湯,你想吃的話,我多買一隻,我們一起…”
“不用!”他打斷我。
“可是,你不是挺喜歡吃的嗎?”
“現在不喜歡了。”
“不對,哪能說不喜歡了就不喜歡了呢?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你想多了,我隻是,不喜歡吃你做的。”嘴巴好毒,我雖然百毒不侵,但是,還是有點失落
呼呼呼,沒關係,別喪氣,總有一天,他會愛上你!
“你丫的怎才來啊,餓死老子,快快端過來。”才一腳踏進向行的病房,就聽到某人的嗷喚,估計啊,是著實餓壞了。
他一隻手將飯盒接過去,急慌慌的招呼我打開:“哇塞,香死我了,哪個飯店買的啊?”
“南堯飯店啊!”我傲嬌的坐在一邊空床上,這是普通病房,有三個床鋪,旁邊是一個爺爺,他是老寒腿。
“呦,我們小蠻子,廚藝不賴啊!”
“那是自然,咱啊,低調,低調。”我裝模作樣的豎起我的蘭花指。
旁的爺爺見到,打趣道:“小夥子,你女朋友好啊,漂亮,能幹!”
“不是的。”我倆同時回道,沒想到,我倆還有這等默契,不枉我魚湯做了倆小時。
“哈哈哈。”爺爺爽朗的笑笑。
“爺爺,你吃過沒?”
“我啊,早吃過嘍!”
“誰像你?起得晚,豬一樣,餓死我了。”某人喝著魚湯還不忘贈我一白眼。
“我對你們講啊,我老伴,也是這樣,喜歡給我熬湯喝,喝著喝著,我們啊,就從,年少,走到了現在,哈哈哈哈,可惜了,現在,再也喝不上嘍。”爺爺在窗邊修剪盆栽,背對著我們,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爺爺,你…”著實不知道該怎安慰。
“你們啊,小,不懂事,爺爺啊,就送你們一句話,珍惜眼前人,好好過日子。”
“謝謝爺爺,我們會的。”
珍惜眼前人,好好過日子,多樸實的一句話,張北圳,知道嗎?此刻,我突然好想你。
“向行,你先吃著,我還有事,先走了,晚上我再來看你。”
“哎,沒心沒肺,你給我哪去啊,你的事不就是照顧我嗎?除了我你還有什事啊?”
“少自戀了,姐去賞賞成都好風光也比在這看你一張臉好多了。”
“哎不是,你走了,我中午喝風去啊?”
“也對,喝風不健康,你閉著嘴,聞聞風的味道就飽了,這叫,聞風止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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