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媒體人都有所體會,剛進入這一行,如果沒有人帶,是很難快速上
手的。而我當年,一過去就必須獨擋一麵,所有的東西都是陌生的——
所有的人脈關係,寫稿的技巧。手上唯有的,是一張紙上的幾個人名和
電話。
第一篇上報的稿件,是一篇約300字的豆腐塊,大約是描述一樁車
禍事件。一年後我才知道我當初寫得有多差勁,套用一個編輯的話說—
—完全就是記流水帳,而且要素不全。但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名字印了報
紙上,那種奇異的感覺,真是很難以形容。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真的成
了一個記者。就像我父母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相信,那印在報紙上的名
字屬於自己的女兒。
但沒過幾天我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一來因為業務不熟練,抓
不到線索,而同城的競爭對手卻每天都有一兩條做得比較大的新聞;二
來我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別人總發愁如何把文章寫得更精
煉,我卻老發愁如何把文章寫長寫豐滿。三來,報社當時的氣氛令我很
壓抑,熱線部的幾個女孩子,在我調職的當天起,就開始有意識的排斥
我。在她們看來,我可能太過積極,鋒芒太露了。
這段時間持續了半年左右,那真是一段難熬的時光。怎說呢,我
幾乎一直活在要被開除的陰影中。雖然稿件每天都在上報,但都是很小
的豆腐塊。我不知道如何跟醫療係統的人打交道,總覺得他們特別高高
在上,不喜歡搭理記者;我不知道如何跟競爭對手們交流,雖然其它條
線的記者都能做到資源共享;我不知道怎把稿件寫得好看,看到首席
記者三天兩頭的頭版頭條便又羨慕又嫉妒。而那個調我過來的領導似乎
也沒有過多的關注我,可能他一直在等待我自行成長。
我孤獨地騎著自行車,穿梭在那個城市的幾所醫院,日複一日。表
麵上仍然一如往常,內心卻充滿了挫敗感。我時刻在考慮自己到底要不
要放棄,時刻擔心會不會接到人事部的電話;早上報題永遠是“還沒
有”,晚上交稿也總是“隻有這篇”。那個20歲的女孩,仍然性格內
向,不善交流。剛進入社會的那種痛苦似乎又再次重現,隻不過前者是
肉體上的,而後者是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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