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玉山長生對炮有什誤解,但這些看起來十分詭異的飛頭蠻確實對菌絲城牆造成了極為明顯的灼燒效果。
絢爛的紫色光柱直接在菌絲城牆切割出了數個大小不一的洞,露出了原本王府的正門。
“繼續警戒周圍趕來增援的敵人。”卓構對蓬萊號揮了揮手,便帶著其他人直接衝進那個充滿腐朽氣息的巢穴。
此時王府內已經人去樓空,那些邪教徒在發現無法控製三皇子後就徹底放棄了計劃。
到處都可見拋棄的文書和棄用的毒物,甚至原本在王府內待命的參奴也被肢解,化作了參天巨茸的養分。
土地中冒出來的菌絲如同青草一般,給這片腐朽的土地包裹上了一層軟鎧甲,幾人踩上去咯吱咯吱直響,引得唐木梨不住地發出“噫噫”的聲音。
王府內的路因為屍茸的蔓生,被切割的支離破碎,幾人隻能靠著唐木梨的蠻力開路,才勉強行進。
這儼然被切割成了幾層,從王府正門進來的他們,正處在整片獨立生態結構的最底層。經過了屍茸母株的改造,這已經成為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獨立世界。
陽光透過頂層的空隙照射下來,無數小飛蟲在道道垂光中飛舞。
“看到了!”唐木梨築開菌絲藤蔓後,指著前方喊道。
屍茸龐大的乳白色根莖出現在眾人麵前——
有著人皮膚質感一樣的表皮正在緩緩蠕動,整個屍茸都像是一個血肉鑄成的肉團子。
“你們來了。”一張熟悉的臉,從屍茸層層疊疊的肉浪中擠出,對著眾人露出一個淒慘的笑容。
“老九?”唐木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變成這個樣子了。”
“因為我是仙胎啊,”這個王府本來的主人笑了笑,“我如今得道成仙了。”
“你管這叫得道成仙!”唐木梨看著齊王那張臉,氣就不打一處來,“長穀城這多百姓遭受厄運,你就隻記得自己得道成仙?!”
“四姐哇,”齊王依舊笑著,“你不懂,我從小就被哥哥姐姐們看不起,被父皇母後看不起。我恨啊——”
“沒救了。”陳無恙默默歎了口氣,“他沒有心了。現在的他隻是一絲執念,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
“嗯。”唐木梨自己也知道,眼前這個好似自己九弟弟的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屍茸母株上殘存的一個偽裝而已。
手中的擂天築仿佛重到提不起來,唐木梨看著那張自己熟悉的臉,舉了幾次,都無法下手。
“我來吧。”卓構拍了拍唐木梨的背,輕輕舉起手,遙遙指著那棵巨大的母株。
“等等——”陳無恙突然打斷卓構,一圈暗紫色的火焰剛要燒起,便瞬間熄滅。
“我聽到了一些聲音……”陳無恙默默地走上前去,伸出手輕輕貼在那株巨大的屍茸之上,“我能聽到它的聲音,它在痛苦……”
“你可以和它溝通?”卓構有些驚奇地看著陳無恙。
陳無恙轉過頭看了一眼卓構,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相信我,這次我能幫上忙了。”
……
崔否和陸遲沿著自己熟悉的道路,終於回到了長穀城,如果眼前這座“城池”還是曾經的長穀城的話。
原本灰撲撲的石質城牆已經爬滿了蒼翠的藤蔓,上麵團花錦簇,還有一些看不出是什的紅色果子。無數鳥獸穿梭其中,發出充滿生機的嘰嘰喳喳聲。
數十個像是樹人的東西正在城外的空地上揮舞著鋤頭耕種,大片大片新開墾的農田正值新生。綠油油的毛麥苗隨著微風搖擺,今年應該會是個豐年。
“我們這是走到哪了?”崔否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
“前麵怎了?”陸遲有些緊張的握住了崔否的手,經過之前的磨難,她現在十分信任崔否。
“我們好像到了……仙境?”崔否將眼前所見一五一十地轉述著,陸遲在一旁聽得忍不住驚呼。
“你們是什人。”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從旁傳來,崔否轉頭一看,發現對方是一個和遠處墾田木人一樣的家夥。
“這是什地方,你是什人?”崔否一臉戒備。
“新長穀城,我是木神的子嗣。”小木人沒有對崔否和陸遲表現出敵意,反倒是從背後的背簍中取出幾個果子遞給他們,“舊長穀城遭了災,我們被感染,幸虧木神娘娘救了我們,讓我們重新活了過來。隻不過,感染太凶,我們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你們是從哪來的?”
“等等,木神娘娘?感染?”崔否有些疑惑。
“等你進城就知道了,城還有些沒有變成我們這副樣子的人,”木人見兩人帶著些警惕,沒有繼續說下去,給他們指了條進城的路後,擺了擺手,“進城看看吧,我還要去采集仙果,現在城需要糧食,不能偷懶……”
崔否和陸遲兩人看著漸行漸遠的木人,心中驚疑不定。正在兩人猶豫要不要進城的時候,從遠處的官道上轉出一人,崔否抬頭,發現對方正是之前和自己有過幾麵之緣的大理寺巡察使沈笛。
“你們怎在這?”沈笛看到兩人,急忙勒住了馬。
“沈大人?”崔否看到沈笛有些意外,但是看到她那條由偃甲構成的左臂時,不由得一愣,“您這是……”
“說來話長,”沈笛歎了口氣,活動了一下自己那條偃甲左臂,有點苦澀的笑了笑,隨即神情疑惑的問道,“你們不是早就啟程回陵都了嗎,怎回來了,其他人呢?”
“我們在城外遭到了襲擊……”崔否將他和陸遲的遭遇詳細地說了說,聽得沈笛眉頭緊皺。
“看來這次我又走不成了。”沈笛笑了笑,“走吧,我帶你們進城,麵見膺王殿下。”
“膺王?”陸遲聽到這個陌生的封號有些遲疑。
“龍帝陛下的手足,遠唐的國師,拯救了長穀城的人。”沈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煩請沈大人,細細道來。”
“邊走邊說。”
幾人一路慢行,沈笛也下了馬,牽著馬緩步前行。
幾人走過了長勢喜人的大片新田,走過了翠綠一片的城牆,走過了和樹木花草長在一起的房屋,最終停在了一個巨大的草木穹頂前。
“這是木神宮,膺王殿下和木神娘娘暫居在此,”沈笛指了指這座穹頂中通天徹地的那顆巨大樹木,“那是建木,被木神娘娘轉化來的,你根本想象不到,之前它是什鬼樣子。”
“沈笛,你怎回來了?”正在沈笛和兩人交談之時,一個矮小的身影從穹頂的小門走出,懷抱著一大堆果子,邊走邊吃。
“暗梟大人。”沈笛急忙行禮。
那人擺了擺手,“已經不是暗梟了。”
“那就見過常豫公主。”沈笛接著行禮。
“這兩位是?”唐木梨看著灰頭土臉的崔否和陸遲,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
“崔否、陸遲,見過常豫公主。”兩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行禮。
“你們……”唐木梨想了想,立刻反應過來,“你們是來見皇叔的吧,那就別愣著了,趕緊進去吧。”
說著,唐木梨敲了敲藤蔓圍成的外牆,一朵白色的喇叭狀花朵立時從上麵綻放而出,唐木梨抓著那朵喇叭花,開始對它說話。
“姨娘,沈笛帶著崔否陸遲來見皇叔,你給開下門。”
唐木梨話說完,原本糾纏在一起的藤蔓像是活了一般,紛紛騰出位置,短短幾息,密不透風的外牆就露出一個由藤蔓相互交織而成的恢弘大門。
“進——”
大門後傳來一個聲音,帶著樹葉婆娑的摩擦聲。
“走吧。”唐木梨對眾人招了招手,帶著幾人走了進去。
一路上崔否都被眼前所見不斷震驚著,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竟然像是一方獨立的世界一般,處處鳥語花香,花香果香四溢。
“給你們。”唐木梨將懷中的果子分給幾人,“姨娘長……種的,可好吃了。”
“公主殿下,您說的姨娘是?”陸遲有些好奇地問道。
“就是城說的木神娘娘。”唐木梨看了陸遲一眼,“皇叔的妻子……雖然還沒有拜堂啦。”
“是膺王妃啊。”陸遲默默點了點頭,並沒有糾結所謂的拜沒拜堂。
幾人順著由藤蔓交織成的台階,像穹頂上層走去,沈笛養傷期間,來過不少次,已經習慣,但看著崔否和陸遲兩人滿是驚奇的一路感歎,不覺得驕傲起來,像是個熟人一般給兩人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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