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衙門出來後，徐連盈並未跟著徐峻等一行人前往行宮，隻是簡單詢問了一下何遠行宮所在，便往洪州府內熱鬧的街巷走去。

    不同於京城內恢弘莊重的氣象，洪州溫柔婉約的像個未出閣的少女，太多新奇好玩的事物令從未來過南方的少年郎流連忘返，沉醉其中。

    走街串巷近兩個時辰後，徐連盈正要打道回府，卻在巷子的轉角處被前邊燈火通明處傳來的鑼鼓樂聲所吸引，定睛一看，男女老少將舞台圍的水泄不通，舞台之中約莫十人，每個人都著怪異服裝，臉帶麵具。

    他拍了拍前邊一位瘦高青年的肩膀問道：“這位兄台，這台上是在做什？”那人回頭見是個陌生麵孔又說著外地口音便解釋起來：“此乃儺舞又稱鬼戲，本州人跳此舞以求寒暑相宜，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富民生。”

    徐連盈聞言點了點頭，而此時的舞台正上演一場好戲，台上的舞者有的穿獸皮，有的著金甲，個個都戴著誇張奇異的麵具，其中有鬼麵，神像，聖相，造型各異，他們呼喊著上古神祇的名字，像是在審判惡鬼猛獸，也像是在祈求神明庇佑。

    徐連盈越看越入迷，舞者矯健的身姿不由得讓他拍手叫好。就在這場舞進行到高潮部分，一團詭異的煙霧從街角處蔓延開來，隻一會兒整個巷子便籠罩在一片陰冷，濕漉的氛圍之中。原本還簇擁在舞台下的人群突然之間消失不見，這一方小天地瞬間隻剩下了徐連盈以及台上的十位舞者。而在迷霧之中，依稀可以看見舞者隨鑼鼓聲跳動的殘影，他們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

    徐連盈苦笑道，“看來又犯老毛病了。”隨後深吸了一口氣，習地盤坐，在心中默念起《清心咒》。

    原來徐連盈自五歲起便頻發症，他總能隨時隨地毫無征兆地進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而在外人看來他卻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徐家為此找遍京中名醫，每一個給他診斷的郎中都說這孩子的魂魄太過孱弱，這才頻發症，然而卻無一人可以醫治他這個古怪的病症。症一直持續到他十歲，這一年，武威王徐百齡閉關結束。徐連盈在此之前從未見過自己這個名震天下的老祖宗。而徐百齡也驚訝地發現自己這個曾孫的魂魄何止是孱弱，說是殘缺也不為過。以他見識和閱曆，魂魄殘缺到這種地步的，多半都是癡傻之人，然而徐連盈卻令人意外的在不久之前突破了山海境，天資僅僅遜於那幾個不世出的妖孽。

    徐百齡與名揚天下的妙手聖醫——顧重霄有些淵源，兩人在百年前的魏楚之戰中相識，也算是一同經曆過生死的同袍，隻不過顧重霄神龍見首不見尾，為了找到他，徐百齡費了好一番力氣，最終在雁蕩山下發現了他的蹤跡。

    在徐連盈的記憶，治病之餘顧重霄經常與老祖宗在山頂的懸崖前對弈，落子間曾談及修行者之魂魄，“陽世的修行者之所以區別於行屍走肉，陰間鬼魅是因為有所謂魂魄，附形之靈為魄，附氣之神為魂也。其魂有三乃天魂，地魂，命魂，上古時代的仙人們又稱其為胎光，爽靈、幽精。三魂中，天地二魂遊於體外，唯有命魂常駐人身。其魄有七，一魄屍狗、二魄伏矢、三魄雀陰、四魄吞賊、五魄非毒、六魄除穢、七魄臭肺。”

    “尋常修士若是軀體殘缺，尚能重塑肉身，可若是魂魄殘缺，不是癡兒就是傻子，可你這曾孫三魂七魄僅有命魂駐人身，卻能修行證道，實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徐百齡放下棋子，緩緩起身，走到懸崖邊上的那棵桃樹下，悠悠說道：“十年前，這孩子出世前，玄清曾與我共推大衍之數，一番演算之後，他突然癲狂，大喊大叫著一路狂奔，不見了蹤影。數月後有個小道兒登門送來一封書信，我打開一看竟是一封血書，上麵寫著：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此乃天道，天去其一，是謂一線生機。靈界的大道已沉寂千年，千年來未有人證道成仙，貧道數月前以身為引竟窺得天機，這個“一”便是”。

    顧重霄見他久久未語，焦急地問道：“這個“一”到底是什？是某件玄天至寶？還是某個氣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