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鄭歎甩著鑰匙往小區走,身上還帶著酒氣。
這是他住的小區。他一個人住,反正爹媽不管他。
在外麵玩了回來,玩得不開心,也不鬱悶,說不上什感覺。
作為一個胸無大誌的富二代,上麵沒人管他,下麵沒有責任,渾渾噩噩,混一天是一天。
“喵嗚——”
不知道誰家的貓在外麵晃悠,夜晚聽起來,顯得此處格外寂寥。明明時間也不算晚,往常這個時間還有人在小區跑步,今天卻沒看見。
“喵嗚——”
又一聲。
花壇那邊有點動靜,鄭歎看過去。
燈光下看到閃過的影子,不知道那貓長什樣。
也沒興趣知道。
估計小區的貓又在噴泉池那邊聚會了。
鄭歎乘電梯上樓,開門進屋。
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就著夜色喝酒,喝了不到一半就覺得惡心乏味,又扔一邊去。
樓下某戶的陽台,一個小孩拿著閃光的塑料雙節棍,嘴上“哼哼哈嘿”在那兒耍。
發現鄭歎看著他,又快速進屋去。
鄭歎對著夜色發了會兒呆,洗澡睡覺。
躺床上拿著手機翻看群聊的信息。
聊天群麵,群員約著去哪玩,怎耍,要不要找刺激等等。
鄭歎跟著起哄回複幾句。
他脾氣不討人喜歡,屁本事沒有,也就隻能跟一幫狐朋狗友們聊得開。
手機扔旁邊,關上燈,看著漆黑的室內。
人,找不到目標的時候,每天在逃避和茫然中混日子,卻也沒有虛度光陰的羞恥。
管他呢。
躺平擺爛!
有了困意,拉起薄毯閉眼睡覺。
至於明天的計劃……
有屁計劃!
鬧鍾都不設,睡到自然醒了再說!
反正每天都是這樣。
隻不過,這晚上他睡得格外沉,整個人都好像陷到夢境麵。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感知由模糊變得清晰。
嘈雜的聲音和衝鼻的氣味,迫使他睜開眼。
好像是在一個垃圾的堆,周圍爛菜雜物帶著**的臭氣。
鄭歎想離開,但渾身使不上力,手腳不受控製,大腦還有些混沌,隻能去仔細分辨周圍的情況。
傳入耳中的話逐漸變得清楚。
“唉喲,又有人扔貓了!”
“作孽唷,也不知道是誰扔的,來回那多扔垃圾的人都說沒看見呢。”
“偷偷扔的唄。”
“今年第幾隻了?疫情都快過去了,還有人扔貓啊?”
“也不一定是被人扔的,或許隻是野貓,自己跑來翻垃圾,吃錯東西就趴了,這身上髒得。”
……
貓?
什貓?
哪有貓?
聲音越來越多,鄭歎睜大眼睛想要去看。
“喲!顧老師,今天是你來買菜,不是你們家焦老師?沒去上課啊?”
“我今天沒課,學校那邊又要做消殺,讓我們沒課的先回家。”
“哦哦,是該做消殺,我那邊也是,一股難聞的味道!”
鄭歎微微側頭去聽……耳朵好像能動?
剛醒過來還有點恍惚,視野不太清晰,但是能知道有人過來。
“這貓是今天扔這的?”
“顧老師,別靠近!不知道這貓有沒有病,看上去很沒精神。”
顧老師想到家還有兩個孩子,確實有所顧忌,就要挪開視線,卻對上那雙貓眼。
很奇怪,並不像是那種流浪生物的祈求討好,也沒有警惕排斥,似乎還帶著些困惑,又有些麻木,讓她莫名憐憫。
不是尋常走街上看到野貓野狗的那種憐憫,而是另一種,更深刻的,說不清的感覺。
猶豫過後,顧老師還是走上前去。
旁邊人說道:“顧老師是要把它帶回去養?”
“我現在有空,學校附近還有個寵物診所,我把它送過去看看吧。”顧老師說。
見狀,周圍人也不多勸了
“顧老師就是心善。”
“來,用我這個袋子,還沒裝過菜,夠大!”
“顧老師小心點,別被它抓傷了,這髒肯定有病菌!”
“扔獸醫那兒就別管了。”
“記得回家前身上消毒。”
顧老師戴著口罩和手套,外套是一件寬大的舊衣服,平時來菜市場她都是這樣。
因為疫情原因,手套,消毒片這些都隨身有備。
鄭歎腦子還有些混沌,摸不清周圍這些人是夢境還是現實,於是,他選擇躺平。
隨便吧。
被托起時,腦子清醒些了。
嗯?
嗯?!!
視覺落差!
看看麵前的“巨人”,看看自己,他沉浸在震驚和懵逼中沒反應。
顧老師已經戴著口罩手套將貓放進一個塑料袋子。
貓也沒掙紮。
“這貓瞧著一點力氣都沒有,估計撐不了多久了。”有人說。
被人裝袋子拎著往外走,鄭歎所有的感知越來越清晰。沒有夢境那種迷蒙,但反應依然有點遲鈍。
看看手臂。
帶毛的。
手動了動,很奇怪的感覺。
刺啦!
尖銳的爪子抓破塑料袋。
越發敏銳的聽覺被這聲音刺激,不適地動了動。
刺啦——
塑料袋破洞更大。
旁邊經過的人提醒顧老師:“哎哎!你袋子破了!貓爪子都伸出來啦!”
“紙袋要不?裝過空酒瓶,有點酒味,但結實!”
“快快快,快套上!”
一陣酒味襲麵而來,鄭歎原本剛有點清醒的腦子,又是一暈,還有點惡心。
鄭歎用腦袋撞了撞塑料袋和紙袋。
自閉了!
我雖然品行不好,但也沒做過什極其惡劣的事情,不至於輪回畜生道吧?!!
做夢,一定是做夢,睡一覺就能醒了……
……
躺平擺爛久了,麵對這種異樣的變故,竟然還能繼續給自己洗腦。
離這所大學不遠,有個不大的寵物診所。
顧老師進去的時候,牽著一條大狗的人認出她。
“顧老師,你這是?”
“菜市場撿的,我瞧著可憐,送過來看看。”
“哦哦,快拿去給獸醫瞧……撒哈拉!住口!再亂咬我掌嘴了!”
自我催眠還是沒能睡著的鄭歎,察覺到紙袋一角被什東西刮蹭。
呲一下,紙袋被咬個大洞。
鄭歎視線穿過塑料袋,看向那個破洞。
一張毛茸茸的狗嘴正在吧唧吧唧咬著紙袋碎片。
啪!
狗嘴挨了一巴掌。
但似乎還有些不老實,它主人趕緊把它牽走了。
自我洗腦失敗的鄭歎,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在周圍。
不好聞的氣味,讓他渾身的皮一緊。
外麵有模糊的說話聲,袋子被打開,有人往看了眼。
“顧老師?剛才聽了一位客戶這稱呼。”
“……菜市場撿的野貓啊,難怪這髒。”
“按理說應該是做體內外驅蟲,打疫苗,再洗澡,但是它這個情況,菜市場撿的又這髒,還是大致給它檢查一下,沒事的話先給它洗個澡。
鄭歎被獸醫抱出去的時候,他沒有掙紮,而是仔細觀察四周,看能不能得到有用信息。
然後視線就瞄到了,不遠處牆上的掛曆。
具體日期不知道,但是特大號的“2003年”還是能看清。
第一眼不敢相信,是不是把“1”看成了0?
再確認一下。
沒看錯!
2003年……6月?
周圍的擺設,人們的穿著,以及店內一位員工使用的移動電話……等等這些,確實像是這個時期的。
Woc!
睡了一覺不僅變成貓,時間還倒退了?!
不!能!啊!!!
這年頭,獸醫的檢查也不算多細致,獸醫想確認這隻貓是否需要後續服務。
“拿點貓糧過來。”那獸醫對一名員工說道。
不一會兒,幾個褐色小顆粒放在一次性紙盤,放到鄭歎麵前。
鄭歎漠然地撇開眼。
獸醫又道:“那邊拆開沒吃完的貓罐頭拿來。”
帶著腥味的濕噠噠的罐頭懟到鄭歎麵前。
鄭歎戰術後仰,一副“老子不吃”的架勢。
獸醫:“算了先不管,它現在可能太緊張沒有食欲……顧老師,我們給它做了一係列基礎檢查,暫時沒發現有什病症,要不我們先給它洗個澡?太髒了,有些更細致的檢查我們也沒法做。”
顧老師道:“好的,麻煩你們了。”
獸醫客氣道:“沒事,你先在這邊坐會兒,很快就好。”洗澡是要收錢的,別到時候沒人結賬。
洗澡這個事,鄭歎很配合,雖然有點抗拒,但是他更受不了身上那股餿味兒。
洗完澡,吹幹毛。
獸醫很高興地對顧老師道:“這貓非常配合,現在也精神多了,我瞧著,這應該也是被棄養的,不像野貓那樣對人防備心強,它也沒什攻擊性。不過像它這種剛被人棄養的貓,野外生存能力估計很差。”
獸醫一邊說著,一邊觀察顧老師的神色。見對方麵露憐憫,獸醫心中一鬆。
他們店小,多一隻貓都是負擔,如果是品種貓還行,這年頭,品種貓很容易被人領養,土貓就難啦,還是隻黑貓,很多人不樂意養純黑的貓。
顧老師聽著獸醫的話,微微露出點笑意,但很快又擔憂道:“它還是不吃東西?”
獸醫說:“你等等,我到我弟店多挑幾種貓糧試試。”
片刻後,獸醫拿著貓糧過來,散稱的貓糧每種挑了幾顆。
“不同的貓有不同的口味喜好,有的貓吃紅薯玉米,有的貓不吃,就算是吃草,有的貓喜歡吃這種草,有的吃貓喜歡吃那種,口味都不一樣的。價錢不重要,適合它們自己的最好。人家國外,哪個品種的貓都有專門對應的貓糧。”
這時期依然什都講究國外的好,聽起來更高檔,更容易唬住人。
然而,鄭歎拒不配合。
獸醫納悶了:“腸胃方麵應該沒病啊,這貓又很年輕……挑食!可能是挑食!”
說不定,這貓是因為太難伺候,被主人給棄養了!
獸醫說:“挑食可不好,這類貓可難養了,除非你能狠下心餓它幾頓,把這破習慣給整過來!我就認識一個,必須得用新鮮的魚做貓飯,都不吃貓糧的……”
獸醫話一頓,他突然意識到,說太多缺點,這隻貓就更不容易被人領養了!
“咳,稍等,我再試試,挑食的就是欠餓!它運動一下很快就餓了。”
那人拿過來一根逗貓棒,長繩拴著一顆毛絨球,在鄭歎麵前晃來晃去,“啪”甩在那張貓臉上。
鄭歎閉了閉眼,然後是看傻x的眼神。
明亮光線之下,豎起的瞳孔越發犀利。
“哇k……”顧及旁邊這位是老師,年輕的獸醫把髒話憋回去,“這貓很有氣勢啊!顧老師,你瞧這小眼神。”
>>章節報錯<<